血染

沈念瑶见此场景，不由得睁大了双眸，她飞身便要去救下灵昭，在半途时却被葵渊给拦住了。

“滚开——”

沈念瑶一掌灵力打向葵渊，她气得咬牙切齿，眼眶中缀满了摇摇欲落的泪珠，她不能再次亲眼看着灵昭受伤赴死。

可葵渊轻松接下了她的攻击，并且紧紧拉着她的手臂，偏不让她逃脱得逞。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从灵昭的身后揽住了她的腰，一个旋身，两人便换了位置，妄无言擡手将葵火都挡住了。

他似乎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才松开了灵昭腰上的手，然后一语未发，转身去继续完成那个阵法。

灵昭亦有些恍惚，她的目光跟随着妄无言的身影移动着，她张开了唇，却没能问出什幺来。

沈念瑶和葵渊打得难舍难分，到底是有人在放水。

可沈念瑶的攻势却毫不留情，她招招狠厉，似乎真的要一心弄死葵渊。

葵渊且战且退，他挑了挑眉，面上的神情带上了两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你杀不了我的，何必白白耗费灵力？”

葵渊开口的瞬间，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面前这女人的名字。

思及此，他紧闭着唇，只目光盯着沈念瑶的脸看。

妄无言以血所画的阵法叫做叩天阵，此阵法实为上古之阵，威力巨大且无比嗜血，凭他如今这具身体的修为，根本撑不起这幺强大的阵法。

灵昭看着妄无言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苍白的面容和不断发颤的手，她拖着病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见他偏头看来，她咽了咽喉间的干涩，轻声道：“用我的血吧。”

妄无言闻言，脸上似乎有些片刻的茫然，他回过神来，拂开了灵昭的手，才道：“不用，我撑得住，你放心，这具身体我会留给你的......”

灵昭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什幺叫身体会留给她？

她需要的是一具身体吗？

她想要的是江崇玉回来......

灵昭撇开脸，差点忍不住就要拉着妄无言的脖子大骂他一顿。

妄无言不再理睬灵昭，自顾自地将阵法画完，待到阵成，他整个人都虚弱到恍如一枝被暴雨摧折过的梨花，那身素白道袍上蕴然开的团团血迹让他也没了从前的清冷之姿。

灵昭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模样，纵使心底不忍，却也没有再次上前去搀扶，这几次接触，让她明白，妄无言并不喜别人的靠近和触碰。

不像江崇玉，对她是有例外的。

沈念瑶抽空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法阵，她一掌灵力打在葵渊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往后退开了些。

葵渊也和她‘斗’够了，他挥了挥袖子，转身便要去对付妄无言。

雨渐渐变小了，可还未停，广场另一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几人转头看去，青眠搀扶着浑身是血的卫苍川往这边退来，还在战斗的上清宫的弟子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痕。

玄赫倒依旧脚步悠闲，他好似在逗弄着一群穷途末路的猫猫狗狗，每次能杀死卫苍川时都擡手放过他，让他苟延残喘着一口气执剑与他厮杀。

狐族中却没有看到狐王的身影，只明离扶着身受重伤的明卿走在其中。

随着上清宫弟子们和狐族的人都上来后，对面由玄赫领着的乌泱泱一大群魔族也跟着走了上来，如今上清宫倒真是叫魔族之人给占领了。

葵渊见此情景，不由得勾唇笑了笑，他歪着脑袋看向地上的妄无言，本想擡手直接杀了他，可这样似乎并不能让他解气，也算不上报仇，他在心底暗暗罗列着折磨人的法子，非要在妄无言身上试个遍后，才一刀了结他。

牡丹躲在大殿外的屋檐下的柱子后，她有些胆颤，想立刻拉着灵昭下山去，可如今被魔族包围，上清宫的人还有活路可走吗？

她看了一眼明卿，低声嘀咕道：“瞧着似乎受伤了，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还不是对付不了魔族......”

她又仰着脑袋往另一边望去，不知道援兵什幺时候才能到啊？

灵昭和沈念瑶亦看见了逐渐逼近的魔族。

前者倒是面色平静，她现在只关心着江崇玉，如果江崇玉真的消失了，那幺整个上清宫给他陪葬似乎也不错......灵昭暗自想着。

后者看了一眼狐族中的明离，她擡起右手送出一道密音，接到突然传送至耳边的密音时，明离瞬间擡起脑袋看向了沈念瑶的方向，他瞪着双眸微微摇晃着脑袋，张嘴无声道：“你这幺做是失信于我师父的！你不要这样，等到凤凰灵族和龙族赶到后，我们能合力封印葵渊的！”

沈念瑶冲他笑了笑，她跟着摆了摆头，等待援兵赶来确实是一种法子，可太迟了，到时候上清宫又能有多少人活着等到？

她调转目光看向站在江崇玉不远处的灵昭，眼眸中蕴含着默默无声的爱意和温情，她得保护灵昭啊。

“葵渊，你说我杀不死你，对吧？”沈念瑶收回目光，她出声唤住了正要飞身去对付妄无言的葵渊。

葵渊停下身体，他转身看向沈念瑶，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发问，但还是缓慢地回应道：“对，凭你，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沈念瑶含笑点了点头，她朝着葵渊的方向探出手，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触碰一下葵渊，或者更准确来说是他的身体。

葵渊皱起眉头，他不受控制般往沈念瑶那边移动了半步，两人都悬在半空中，有风过，便刮起了两人身上的衣袍，袍子下摆和袖子扬起，又打着旋的落下。

“可，我能杀死这具身体......”

沈念瑶唇角不断上扬，她笑得仿佛很开心，可眼角却接连不断地溢出泪来，顺着脸颊边的那个梨涡往下滑落着。

她反手抽出一柄匕首，是之前刺进葵渊胸膛里的那把。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灵昭，泪眼朦胧中灵昭的身影变作一团嫣红的模糊影子，仿佛一团火焰，一团就算没有父母也能不断燃烧着的火焰。

葵渊看见她的动作后，瞬间眼睛就睁大了两分，身体上的动作快于脑子一步，他一个飞身冲向沈念瑶，想要阻止她。

沈念瑶却不给他丝毫机会，她干净利落地擡手，锋利的匕首刃瞬间就划开了那截白皙的脖颈，她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后，不顾喷涌而出的鲜血，又调转着匕首，重重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里。

鲜血混合着葵渊的嘶吼声落在广场上。

瞬间整个广场上都噤了声，这鲜血淋漓又惨烈的一幕惊到了众人。

葵渊抱着沈念瑶落在地上，他嘴唇颤抖，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擡起发颤的手，想要去止住沈念瑶脖子上的血，可她胸口的伤更重。

沈念瑶尚有一息生机，她伸出染满鲜血的手摸到了葵渊的脸，张了张唇，却只吐出一口血来。

殷红的血沿着她的唇角滑落，葵渊俯下脑袋凑近她的嘴边，只听见含含糊糊的几个字，“...明......澈，我，，我的...夫君.......”

她明明哭的满眼都是泪，可唇边还是带着一丝笑容。

一颗红色的妖丹随着她骤然跌落的手从她身体中飞了出来，妖丹脱离沈念瑶的身体后就直直飞向了灵昭那边。

灵昭垂着眼睛一直没有看沈念瑶，感知到妖丹的靠近，她伸手便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