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崇玉非要上清宫来救,实在是除了上清宫,没有人能拿出那件上古法器琉璃青莲灯,而灵昭本就灵力受损太多,她又失了妖心,雪上加霜之下,如果没有琉璃青莲灯来救她,平常的灵力根本护不住她。
青眠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灵昭,又转回来看向江崇玉,道:“她是不是将妖心给了你?”
江崇玉默然地颔首。
“既如此,掌门师兄,你去将那龙鳞和凤凰血都拿来。”青眠毫不客气地吩咐着卫苍川,然后又对江崇玉道:“你解了身上的绛神咒,而后封印魔尊,这就是作为我们救她的条件。”
寝殿内一时间安静无声,卫苍川骤然道:“青眠,纵使解了崇玉师弟身上的绛神咒,他就能封印魔族葵渊吗?他的修为再高,与葵渊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的。”
他叹息一声,满脸无奈。
青眠猛地转头看向他,出言提醒道:“师兄,你忘记了你之前的那个猜测吗?”
卫苍川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他们从三颦城回来后,偶然和青眠说过一次关于江崇玉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的事情。
“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呢!”青眠固执己见。
卫苍川摇头,嗤笑道:“青眠,那只是我胡乱说的,怎幺可能是对的?只是一块玉佩而已,并不稀奇。”
青眠打断他:“不,若只是一块平常的玉佩,在我们离开上清宫下山历练那天,你为什幺会脸色突变?”
卫苍川被青眠的话噎住,他拧紧眉头,似乎在琢磨着什幺。
不必他说出来,青眠就知道卫苍川是内心动摇。
毕竟江崇玉所佩戴的那块白玉,跟祖师妄无言腰间的玉佩是如此相似。
近乎一模一样的玉佩,这世间会有两块吗?
青眠不信,她更加笃信的是:江崇玉或许真的是那人的转世也说不定。
况且他身上的绛神咒着实古怪,就算是天疾,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吧?太过巧合了。
若江崇玉是妄无言的转世的话,那幺封印魔尊葵渊一事只能让他来。
江崇玉被两人打哑谜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些什幺?”
卫苍川停下脑中的深思,严肃道:“青眠说得就是我们的条件,你答应吗?”
江崇玉并不反驳,只淡淡道:“我答应,只要救了她,我会拼尽全力去对抗葵渊,但我不能保证在我死前,能像祖师妄无言那样把葵渊再次封印......”
听到江崇玉答应,青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卫苍川转身去寝殿外,吩咐谢从去上清宫的禁殿中把法器琉璃青莲灯取来。
繁花楼中人来人往,江崇玉坐在椅子上终于是缓过气来,他撑着扶手站起身往床榻走去。
沈念瑶给他让出位置,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江崇玉,剖心之痛难以言喻,望你能明白灵昭待你之心,往后切不可负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崇玉侧身坐在床边,他的目光未曾从灵昭脸上移开,只轻缓地点头,道:“我知道,是我未能护佑好她,让她遭此大难,受此剧痛......是我没用,我以为就算我身负绛神咒也能保护好她的,结果是我太过自负了。”
他心中悔意万分,恨不得自己能早点带着灵昭离开这里,两人遁入深山中隐居,再不管这凡间的纷纷扰扰,灵昭便不会伤重至此了。
沈念瑶不再多言,她放下了那颗半悬的心脏,转身出了寝殿。
江崇玉擡手,想要去摸了摸灵昭的脸,但指尖颤抖着未能靠近她的脸颊,“昭昭,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待你醒来后,我却还不能带你离开此地......”
他俯下身子,把灵昭整个人拢着抱进自己怀中。
“昭昭,你醒后,就先和那牡丹花妖离开上清宫吧,剩下的事情,不该让你被牵扯其中,不管是与魔族抗争,还是在上清宫受到挤兑......这些事情都不该是束缚你的枷锁,你合该是一只凉薄又无情的小狐狸,不受桎梏又快乐地游戏在人间。”
江崇玉的声音又低又闷,尽数被掩盖进了灵昭的发丝中。
他的手指摩挲着灵昭的手臂,又呢喃道:“昭昭,我原本好想将你困在我身边的,可我还是舍不得,我占着你的妖心,却还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肯定在心底笑我吧,昭昭,昭昭......对不起。”
细碎的话语中藏着几丝难以察觉的哽咽,眼泪顺着流入了灵昭的头发中,瞬间就毫无痕迹了。
江崇玉指尖微颤,除了反复说着对不起以外,便再难说出什幺话来。
他难以想象灵昭剖心时有多痛,但他明白,这肯定比自己绛神咒发作时痛上千倍百倍。
寝殿外,沈念瑶抱着手臂站在廊下看月,今日天气倒好,墨蓝的天幕上高悬着一轮光辉明月。
牡丹冲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急切和担忧还未收起来,她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而来到沈念瑶身边站立,“前辈,灵昭和小师叔是被绑到魔族了吗?”
沈念瑶闻声转头看去,她知道这是灵昭的好友,有些讶然她的聪慧,“嗯,你和昭昭认识多久了啊?”
牡丹一愣,实诚答道:“一百多年吧。”
沈念瑶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这朵牡丹花和灵昭是从小玩到大的,“怎幺了?”她瞥见牡丹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
“灵昭是受伤了吗?”
沈念瑶沉默着点了点头。
牡丹紧随着叹了口气,嘟囔着:“早知道,就应该坚决阻止灵昭和他在一起!”
“和谁?江崇玉吗?为什幺要阻止?”沈念瑶有些不解。
牡丹却闭口不想再谈,只含糊道:“狐族的人说过,人和妖在一起时没有好结果的,我以为灵昭和小师叔不一样......可如今看来,似乎没有什幺不同。”
她一脸怏色,再次叹息一声。
沈念瑶扯着唇角,勉强地笑了笑,宽慰道:“或许他们真的不一样。”
牡丹敷衍地点头附和,她似乎又想起什幺,开口问道:“前辈,,我们那天走了之后,狐族的那两个人回云安了吗?”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沈念瑶不欲探究,只摇头道:“他们被关在了魔域中。”
牡丹瞬间脸色就变了,“两个都被关在了魔域?”
沈念瑶点头。
牡丹嚅嗫着,正要再问什幺,身后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江崇玉已经换了一身道袍,只脸色依旧难看,显出几分强撑的勉强,他拱手对着沈念瑶行了一礼,又侧头对牡丹道:“进来看看灵昭吧。”
牡丹忙不迭地进了寝殿。
没一会,谢从就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擡手给沈念瑶和江崇玉分别行礼问安后,才温声道:“小师叔深夜传来息诀,可是有何吩咐。”
江崇玉目光瞥向沈念瑶,后者面无表情道:“不必在意我,有什幺事情你们进去说就行。”
江崇玉便转身带着谢从进了寝殿。
牡丹正坐在床榻边泣泪,她拉着灵昭的手,只知道哭,话都说出来。
谢从也被那如一具尸体般毫无声息的灵昭吓到,他忙问江崇玉:“小师叔,这是怎幺了?你们失踪这两天是去了哪里?”
江崇玉已经替灵昭换了一身裙子,可那苍白无色的脸颊和嘴唇却显示着她身受重伤的惨状。
江崇玉将凝在灵昭身上的目光移开,他艰难地开口道:“谢从,你可愿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