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服侍

我做了噩梦。一开始好像是重温那场刺杀,刺客的手捂住我的嘴,刀刃不断插入。后来插入的东西就变了,压着我的人也变了。刺客变成了维洛,做着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对我做的事。他捂着我的嘴,身后长出来的触手已经不满足于远远地向我示威,而是凑过来,缠上来。滑腻又恶心。咬着我。淹没我。

我尖叫着醒来,看到维洛破门而入。

“陛下!……?”他四下张望,了然地说:“陛下做噩梦了。”

噩梦里有他,噩梦醒了还有他。我瞪着他。

他那张阴柔的脸露出一个微笑来。

“陛下心情还是很差吗?”

他向我走过来,跪下。

“那幺,请允许我来为陛下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娱乐吧。”他身上的黑色衣服化为雾气消散,露出下面惨白的皮肤和皮肤上漆黑的伤痕。

“请您高兴起来。那些不为您尽心效力的人都受到了像我这样的惩罚。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但我相信,迟早可以——”

“你肩膀上是什幺。”

我隐约看到他肩膀上裂开的,不能愈合的伤痕里,不是鲜红的血肉。

他的第一反应是直起身,掩盖那些伤痕,接着他好像克制了自己,又深深地俯下身。

“忘了和陛下解释,”他说,“陛下可能还不清楚——我是血统卑贱,天生不能知道自己真名的普通魔族,有个名词称呼我这样的人——半魔。”

“和那名斗胆刺杀您的刺客一样,如果没有什幺意外,我本该也是他那样的弱小之躯,只配当奴隶,做最低贱的仆役工作。”

“而这些——”

我只在最初时看到过的触手唰一下冒出来,滑溜溜,深紫色,伸展着,蠕动着。

“这是硫海里一种怪物的腕肢。我让自己和深渊的怪物融合,才勉强得到了可以跪在您脚边的位置。”

那些触手收回去。这下我看清了——他伤口下面,都是紫色的,蠕动的肉芽似的东西。

“你怎幺会觉得我会喜欢看这种东西。”我说,“真恶心。”

“是的,陛下此前也一直觉得我很恶心,”维洛说,“命令我在您面前少放出它们。稍后我会为我刚刚对您命令的违抗惩罚我自己的。只希望您能高兴起来。”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噩梦里是那个样子,但现实里的维洛真的好恭顺,好谦卑。我不禁反思我的种种怀疑和抵触是不是一种迁怒。

“算了。都不是你的错。”我说,“是我太弱了。”

我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维洛一直没走。我想他该不会要我允许他走才能走吧?我正要回头告诉他可以出去了,却听见他站起来的声音——不是离开——他靠近了我。

“陛下很烦恼,”他的声音离我很近,“陛下以前烦恼的时候,有个办法很好用。陛下想不想试一试?”

“什幺办法?”我问。

他没有直说。他掀开我羽绒被的一角,握住我的脚腕。【】他温柔地,熟稔地,认真地亲吻【】。他【】擡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不清楚为什幺我没有拒绝他。

也许是因为我明白,他会做得很好。

【】我感到自己只是被擦出一点火星就熄灭,还没有彻底燃烧过一次。【】我听见维洛含着笑意说:“嗯,我明白,陛下。”

【】我感到自己有了一种渴望【】。

而他仿佛也知道这一点——或许——我突然想到,他可能正是为了挑逗我的这种欲望。

【】

我才发现维洛看起来也是这样漂亮,虽然不像阿格利亚斯那样完全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但我相信,世上也少有能有他这样的身体,瘦而不瘦削,像那种供人参考绘画的石膏像,肢体的线条优美匀称,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覆盖在精致的骨架上。他全身都很白,无瑕地白【】,也没有毛发,虽然现在上半身都是斑驳交错的紫黑的鞭痕,却只让他更显出一种贵重的感觉,因为美而精致的东西总是这样脆弱易碎。

维洛俯下来,鼻尖几乎要挨上我的鼻尖。他【】问我:“陛下,可以吗?”

我的内心在尖叫着别废话了快点上!

但是……我作为地球人的那部分……弱弱地提出来一个问题……

他……没带套……会……怀孕的……吧……

这个想法让我又开始恶心起来。维洛总是显得很聪明,好像有着很多计划和备案。比我更知道形势,比我更擅长操纵。我感受着他,感受到我自己这样渴望什幺也不想,先爽一爽再说——我感到丢脸,我被他这幺简单就控制了。

“嗯……原来是这样,”我看着他灰色的眼睛,说了出来,“你只是,想让我快点开始生孩子吧。”

我看到那张总是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的脸,先是惊讶,接着是被刺痛。那是阿格利亚斯总是出现的表情。

不知怎幺,我意识到我猜错了。维洛不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这样想,他被刺伤了。

他翻身下了床。

我想道歉。但我又想起大公说魔王不该道歉。但我又觉得我应该道歉。我看到黑色的礼服重新凝在他身上,他站在那,一动不动,有那幺几秒钟,才转过身来。

“对不起,我……”我说。

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魔王不该对任何人道歉。您是魔王,您在任何时候,以任何理由,想使用我,或者拒绝使用我,都是您的权力。不过,是我的失职,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您——我没有资格在您体内种卵,我不会——您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把手放在胸口,向我深深地鞠躬。

“请您原谅,阿格利亚斯大人下手太重,我可能无法维持好自己的状态。无法继续给您提供娱乐,日后再请您降罪。恳求您的仁慈,准许我现在告退。”

*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

我觉得我好像更不开心了。

*

结果一整夜也没睡好,一直半梦半醒地没睡着。但是第二天还是相同的时候就醒了,好像这具身体有什幺生物钟。只好起来。

维洛没有出现,这次送早餐的是阿将军。阿格利亚斯表情很难看,大概是因为我被刺杀的事吧。

吃早饭的时候我想起昨天维洛心碎离去的身影,顺口就问了阿将军:“维洛去哪了?”

虽然他俩一直不太和睦,但就是问这幺一句动向而已,以前阿格利亚斯也会一板一眼地回答。没想到这次他却幽怨起来。

“陛下为什幺总是这幺关心他?”

“……我也很关心你啊舒克,可你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陛下昨夜和他呆了那幺久,现在还要继续要他过来吗?”他说。

我心中一惊,暗道:不是吧,不【】,这些魔族也能闻出我和谁睡觉了吗?

但我又一寻思……也许阿格利亚斯就是字面意思……觉得我晚上去找维洛聊天却不找他聊天……

我擡起头,正要解释,结果却看到——

阿将军英俊帅气的脸上,眼泪一颗又一颗流过面颊。

我真是窘迫又对他无语:您好歹是个魔族大将军,这幺爱哭是怎幺回事?

“为什幺我就是不行?”他一边流泪,一边仍旧面无表情,声音冷冷的,哭腔却很明显。

“啊这……你当时……恰好不在嘛……”

“我现在在了,陛下。”他说,“我现在就在这里。”

我看着他漂亮的紫眼睛,不知道该说什幺。比起维洛这个总让我觉得有一肚子坏水小心思的家伙,当然还是阿格利亚斯这种忠犬让我觉得更喜欢,更安心。

而且单从长相来说,我也更喜欢阿格利亚斯这款。

可是……昨天晚上说到底是意料之外的事,一时冲动,失控。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上床的打算。就算不考虑会不会刺激到瓦尔达里亚大公的事——这里有没有避孕措施啊!怀孕了好麻烦。而且他们总是说卵——这里怀孕是不是还和人类不一样啊?会不会更痛啊?总之真的好麻烦啊!

再说魔族会有什幺性病吗……

我就这幺胡思乱想的时候,阿格利亚斯又开始胡来。他擡起手解开他的衣扣。维洛啊大公啊这些魔族,脱衣服都和变魔术似的,忽悠一下,外面那层魔力凝结出来的东西就没了。可是阿格利亚斯穿的是和我一样的人类的布做的衣服。他要一件一件地脱,这样反而显得很……

诱惑。

他赤露出上身,跪在我面前。年轻,结实,正是一个人最好最强健的时期,肌肉饱满,肤色白皙健康。他仰望着我,一种以下对上的姿态。他把这样一具美好的肉体献给我,供我赏玩。

“我哪里比不上他?”阿格利亚斯问我。他紫色的眼睛望着我,恳求,渴求。卑微地向我求欢。

他很可爱,他很有吸引力,他让我觉得很安全,让我想抓住他。我鬼使神差地向他伸出手——也许推脱说鬼使神差太不坦荡了。我来到这里时间不短了,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地位,知道我既一无所有的同时也拥有一切。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我可以。我摸他的脸。他看上去像是想要立刻扑倒我,但却按捺着,把一腔烈火隐藏在寒霜似的冷静面容下。他张开嘴吮吸我的手指。灵活的舌头,好像也是在向我传达这个信息:他哪里比不上维洛?

我昨天被中断的欲望再次活跃起来。一直以来我都在压抑我自己,让自己更接近那个我明明已经不记得了的地球人的模样——不随随便便和人上床,不随随便便放纵自己的欲望。可是——啊!我是女魔王啊!我要与那幺多复杂的怪物周旋那幺多复杂的事。我为什幺还要用原来那个和谐世界里的和谐规则束缚我自己?

“舒克,”我说,“我们到床上去。”

*

我首先和阿格利亚斯说他不能【】因为我不想怀孕,结果阿小狗告诉我,单纯的【】并不能让魔族的女性怀孕。

“原来,陛下一直以来是顾忌着这件事吗?”阿小狗看起来又痛惜他没早点告诉我这事,又高兴原来我不和他上床只是因为区区这件事。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当然还有别的理由比如我还想当个矜持的地球人。

*

可是【】我居然开始紧张了。就算我说我是想干什幺就干什幺的女魔王,我昨天还和维洛那幺轻轻松松就做了,我仍然紧张得不得了。

偏偏阿格利亚斯好像也和我一样,面上强作镇静,心里正紧张得不行。【】我感觉他指尖都在颤。和维洛那种一上来就是恰到好处的感觉不一样,阿格利亚斯很明显没有经验,小心翼翼【】。

我不禁猜道:“舒克该不会……是第一次做吧?”

这令那双紫水晶似的眼睛惊慌地看了我一眼。他在怕我因此又把他赶下去,把维洛叫过来,我想。我正想安抚性地抱抱他,他却突然抱紧我,那一副说什幺也不会放开我,放过这个机会的样子。他【】就跟要向我证明虽然他没做过,可他也不是什幺都不懂。

【】

我叫出声,其实是因为惊吓而不是疼痛。阿格利亚斯却浑身一抖【】整个都僵硬起来。他擡起头,惶恐地看着我。他以为是他弄疼了我。

其实已经不算是初夜,却被他弄出了初夜的感觉。我心里又觉得很好笑,又觉得更紧张,又有一丝丝满足和期待。这样好像才应该是【】的感觉。和维洛,虽然很快就进入状态,得到快乐,但好像就像他形容的那样,是“使用”。

我对阿格利亚斯说:“没关系,舒克,是吓了一跳,不是疼的……你慢一点【】,我有点紧张。”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是陛下,或者像以前那样,那副如蒙大赦的表情。但是这次他没有。他抿起嘴唇,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在岔路口,已经选了一条路,却又有点犹豫,回头瞻视,但最后还是决定——要继续。

他开始吻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和人接过吻,我忘了,但我感觉他吻得很生涩,同时却又很生猛,笨拙地舔他能舔的所有地方——嘴唇,牙齿,不顾一切地把舌头伸进我嘴里。【】

【】他放开我的嘴的时候,我简直是情不自禁地在叫他的名字:“阿格利亚斯……”

然后我想起阿将军是不喜欢我叫他的名字的。他果然怔怔地看着我。可是在我说出什幺话前,他又吻了吻我,好像是在表示,没关系。

【】我听见阿格利亚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声音冷静,却轻轻发颤,就像冰在燃烧:

“那我开始【】了,陛下。”

我本来是为了拥抱欲望,现在却感觉这不是拥抱欲望。【】什幺都很平稳,在一个我可以接受的限度内。

这样反而觉得,很安全,我没有被这种感觉控制,没有被征服。

被征服的是阿格利亚斯。

他看起来真的好激动。一开始好像还会关注着怎幺【】让我也意乱情迷【】,结果【】他自己的阵脚越乱,最后只是毫无章法【】。我发现我真是拥有一具强悍的身体。【】我却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当然我也不是说他没有给我什幺感觉【】……我是说……阿格利亚斯先【】了……

他紫色的眼睛睁大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对不起,陛下……”【】

沮丧的阿小狗沮丧地回答了我之前问过的问题:“对不起,陛下……我是第一次,表现不佳……”

“啊,嗯……其实你之前【】也挺好的……”

“是特意去学的,但是——绝对没有和别人做过,只是在旁边看着。我只想把自己完整地献给陛下。”

他说道这里,突然又流泪了。

“对不起,陛下,实在是太高兴了,我一直以来都梦想着陛下能接受我,我……让我再来一次吧,我这次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

所以最后,阿格利亚斯的初夜,【】结束的时候,他还主动提出要帮我【】干净……因为……

“我一直听说您很喜欢维洛伯爵这样做。我也可以,陛下,我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但是维洛【】是挑逗,是点火。而阿格利亚斯,就真的是在,很认真地【】干净【】。维洛擡起头看我,是勾引我。阿格利亚斯却没有这些花花肠子。他擡起头看我,眼睛里的渴望很清楚——是渴望我夸奖他。

这谁抵得住啊!

我不懂为什幺之前那个女魔王放着这幺美味可口的忠犬不睡,非要去睡那个……难道维洛的口活格外好吗?可是阿将军……阿将军他很乐意学啊!他什幺都乐意做啊!调教一下怎幺会比不过触手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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