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出巡这码事,从前萧晨欢还是太子的时候,是有过的。
毕竟身为东宫储君,不当天子耳目,了解民生,那所有的权柄便都是空中楼阁。
这些民间讯息,固然可以靠密使去打探,可久而久之都只看写在信函公文上的干枯文字,会让人失去敏锐性,难以判断哪些可靠,哪些荒谬。
所以亲自去看去听,很有必要。
一些臣子定然会担忧陛下弱女子的身份,微服出巡会有危险,不过周衍之在这件事上,总会无条件支持她。
自幼做太子伴读,他比谁都希望女帝成为千古明君。
在茶馆,集市,街头巷尾等地,驾轻就熟的穿行而过,很多坊间传言让萧晨欢心内有了数。
此地繁荣,今年的税收也并不少。
这就说明当地官员确实中途克扣,而且手段十分高明。
短短两日,萧晨欢就在心内拟好了章程,待回宫就要派人暗中调查几个嫌疑最大的地方官。
暗卫自然都在附近悄悄保卫着,回宫的马车也在县城的城墙之外停着。
不过萧晨欢还记着先前周衍之总觉着自己不带他玩儿时,那落寞的样子,而这两日他鞍前马后,也着实操劳,便打算等天黑再启程回宫。
而这半日,便带着他到了城里最好的酒楼,打算与他闲坐稍许,小酌两杯。
虽然这地方不比都城繁华,但临风而坐,也别有一番闲散意趣。
只可惜好景不长,饭还没吃完,萧晨欢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队打马而过的商人身上,目光骤然一凛。
“衍之,你瞧瞧那边,不是我看错了吧?”
周衍之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吃了一惊。
“没看错,确实是他。”
那队器宇不凡,明显不是普通行商的人,蜂腰窄背,都是练家子,而为首的,正是许久未见的骆寒戈!
前阵子南边水患,骆寒戈也被派去赈灾,如今灾情已经得到控制,算起来他确实该打道回府了。
只是为何要脱下一身官服,又往那条挂着红灯笼的巷子里拐?
那条巷子先前二人也曾经过,看着幽深且不起眼,但那两盏灯笼上的字合在一起便是“女闾”,也就是妓院的意思。
所以他去那儿做什幺?
“衍之,要不要去一探究竟?”萧晨欢问。
周衍之有些犯难:“陛……贤弟,那地方脏污又危险,若是贤弟急着知晓真相,不如在马车里等我,我去探探?”
萧晨欢哂笑一声:“得了吧,那地方我可比你熟。”
她当初做太子,也去过烟花之地赴过几次宴席,确实比周衍之有经验。
周衍之无法反驳,最终也只好随行。
萧晨欢此举固然任性,但心内还是有分寸的。
本朝对拐卖判刑甚重,烟花之地的女子,虽然卖笑卖身,但多为迫于生计自愿为之,拜鸨母做个名义上的干女儿,实则没有卖身契捏在谁手里,只是借用了女闾的地方,做成了生意之后,分与鸨母几成银子。
既然是自由身,妓女便有挑选客人的自由,客人不得强迫,若是才貌俱佳的花魁娘子,更是一掷千金都未必能得其青眼。
所以在京中,青楼可是名副其实的风雅之地。
这小县城的女闾比不得京城里,但也危险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