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禧生得慢,直到十八岁,才好不容易与玉枝一般高,至弱冠,便未再长,模样仍是清瘦的少年,鸿礼却生得高挑如竹,颀长俊秀,是许多宫女想结为对食的第一人选。
这些年,他与鸿礼兵不厌诈,礼尚往来,虽是情敌,却也建立起一种莫名的友谊。
鸿禧弱冠生辰的那晚,鸿礼来找他。
「姑姑说,六年之约已到,今后不必再相见,要你将琥珀手环还给她。」
「你胡说什幺,这几招已用得烂了。」
鸿禧嗤笑,他对旁人仍旧亲善,只有对鸿礼会这般不客气。
「你自己看罢。」
鸿礼递出一个小包给鸿禧,他接过,里面赫然是当初他雕的小木枝,上头还站着两只鸟,看得出保存良好,多年来还如新雕,甚至上了油养护,十分光滑。
「我自己去问她!」
「她言出不改,不会见你的。」
这些年鸿禧与玉枝愈发恩爱,玉枝对他百般呵护,他亦是全心全意待她,对于鸿礼的挑衅不当回事,未想过玉枝不曾食言,仍要结束与他的关系。
「我不信。」
鸿礼待要拦他,已被他推开。
「你疯了吗?她今晚为太后守夜,你前去冲撞,是大罪!」鸿礼在后头叫道。
鸿禧还在快步向前走着。
「你不怕死,也不要害她被责罚!」鸿礼又叫。
鸿禧骤然停顿。
「你想见她,就自己想办法,我不可能帮你,你也别如此冲动,她是我心头肉,你若害她,我绝不饶你。」鸿礼冷冷警告。
这日后,玉枝果不再与他相见。
即使路上相逢,她亦不再捏袖角暗示。
鸿禧懊悔着,为何他不曾告诉她,他愿意陪她一辈子。
玉枝曾说过,若他想要名利权势,皆会替他得来,可他安于现状,不乐于争权夺利,结果年至弱冠,还是个中阶内侍,以至于想见玉枝,也不能越级直接去见。
好容易过了两个月,趁玉枝与三两小宫女独行,他冒着非议之虑,上前拦截。
「玉枝姑姑,小的有事禀告。」
也亏得玉枝手腕高明,这些年两人相好,竟未在宫中传开,只有鸿礼一人知晓,其他宫女见鸿禧突然独自来找玉枝,便有些奇怪,但也先行离去。
「有事且说。」
玉枝待他,就像对其他人,让鸿禧感到极其陌生。
「妳真的不要我了?」他问。
「你当年稚幼,在我引诱下与我定约,如今已是成年,自然不能再受我欺骗,我避不见你,也是想断干净。」玉枝答。
「妳在说什幺?难道这些年,妳我情分都是假?」
「我不过遵守约定罢了。」玉枝说完,便举步要走。
「站住!」
鸿禧低喝,疾步上前,拉过玉枝,怒气腾腾地吻她。
此处僻静,但仍有人来往,几个内侍宫女经过,大为讶异,低呼不已。
「现在其他人都看到了,妳若不与我结为对食,有碍名声。」
「大庭广众之下,内侍宫女若有失礼之行,当各责二十棍,并扣薪半月。」
玉枝被他亲完,处变不惊地道。
「是我强吻妳,刑罚自由我来担,我这就去领罚。」鸿禧擡头挺胸道。
「唉,你明知我舍不得。」玉枝幽幽道。
随后,她将呆立在旁的那几位内侍宫女都叫了过来。
「方才,各位可看到什幺了?」玉枝问。
诸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齐声道:
「姑姑,咱们什幺也没看到!」
「各位的情份,我会记着的。」
玉枝摆手让众人离开,严肃地看着鸿禧:
「你是要我做个失信之人幺?」
鸿禧见玉枝为他公然以权势威逼拢络他人,很有些不好意思,但知是玉枝心疼他,又十分欣喜,脑筋忽然变得灵活起来。
「不是,我要再与妳定约。」他答。
玉枝深深望他,表情未变,目中却是缠绵,看得鸿禧心头发软。
「此约内容为何?」她问。
「做,做我的人,我不会亏待妳,且约定六年,这六年一到,我便.......便放过妳。」
鸿禧说着后面两句,心口竟是涩疼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