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玉烟随父亲工作调动离开南方的滨城来到北方的云市,学籍的转移是个漫长的过程,她来到班上报道时已经是开学第二周了。

初到云市,玉烟不太适应云市的干燥与昼夜温差,感冒了很长时间,坐在讲台下面的江源只看到她口罩上那双好像装着星星的明亮眼睛。

“好漂亮的狗狗眼。”江源后座的两个女生小声地讨论

那时的他不会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沦陷在那片星辰里。

玉烟被安排在江源的斜后侧,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八九点的太阳不偏不倚,照在他侧脸,给现实增添一份暖黄色的滤镜。

她想到诗经里的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玉烟的同桌是副班长高橙,一个很健谈的女孩子,不到一会,两个人就已经聊起来了,高橙很热心地为她介绍班干和老师。

“第一组第三桌右边那个男生叫李佳晨,咱班班长;他后桌那个女生是语文课代表…你斜前方那个帅哥是物理课代表,江源。”

高橙和云市很多本地人一样,语速稍快,玉烟也记不住几个,但她记住了斜前方的江源。

下课后,玉烟桌子旁围成了一个小圈子,班上的同学比她想象的要热情许多。

她带了一大盒的滨城特产茶饼分给大家,好东西总是全班传递。正好是大课间,教室里弥漫着久久不散的茶香味。

江源也收到了,已经打开包装的同桌小声念叨:

“茶饼好香,就是容易碎”

江源把那枚不大的茶饼小心放在书包夹层,想拿回去给奶奶尝尝。

放学后,江源骑着老旧的自行车,经过两个字路口,三条崎岖的小道,四座废弃的房子。极少数人和他同路,大家都往东边的市区,而他往西边的郊区,偶有同路的,也没有人的路途远。

风将他洗得发白的校服吹起,少年追逐着日落归家。

家中的家具大都是从废品站中挑选的,即使是这样,经过长年的打扫清洗,不大的屋子倒也显得干净整洁。

吃完晚饭后,江源打开书包拿出练习本和那枚茶饼,他把茶饼放到做针线活的奶奶面前

“我们班新同学送的,奶奶你吃吧。”

奶奶将饼掰了一大半给江源,酥软香甜的饼让他想起女孩那双好看的眼睛。

“奶奶不喜欢吃甜,你吃多点,这是茶饼吧,你爸之前也拿回来过。”

每次奶奶无意中谈到父亲母亲,江源的心便隐隐作痛。

江父江母自江源有记忆开始就外出打工。有一年春节回家,夫妇两对江源奶奶和还健在的爷爷说工地上的工友搞投资然后发财了,请他们加入投资队伍,前期需要不少资金。便回村里面到处借钱,爷爷奶奶更是将毕生心血拿出,不到半年,投资血本无归。一家人负债累累,夫妇两回到老家,江父成天借酒浇愁,后来演变成酒后闹事,本身有心脏病的爷爷被活生生气死。

江父发起酒疯来对江母又打又骂,彼时的江源年纪尚小,父亲打母亲时,他护着母亲哭哭闹闹,也被父亲打得几乎晕厥过去。江母不堪其辱,在一个安静的早晨的离家而去,不复返还;江父听闻后跳河自尽,江源在河的下游找到父亲的尸体。也许哭过太多次已经麻木了,短短内的一天内,父母的离去并没有让小小的江源落下一滴眼泪。

父债子还。当同龄人都在忙着出游;忙着广交朋友;忙着上费用高昂的兴趣班时,江源就经常到工地做临时工,因为常年挑重物,肩膀上勒出了一条粗长的红痕。他认为最棒的工作是去帮村里人盖新房子,完工后会有酒席,他可以饱餐一顿;如果遇到热心的主人家,还会允许他带些饭菜回去给奶奶。奶奶则帮邻居照顾孩子,空闲时做一些针线活补贴家用。两个人收入不固定,江源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债还完,但他觉得自己多勤劳一些,日子总会有盼头。

因为迟迟攒不出上小学的学费,江源比同龄人晚了两年去上学,但奶奶在家教他识字,教他各种做人的道理,告诉他好好念书上大学就可以离开这里。

“我一定好好念书,带着奶奶离开这里。”

江源没有让奶奶失望,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高中的助学补助对于各种辅导书和学校的补课费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他几乎不去和同学吃喝玩乐。担心自己会被孤立,他用给同学讲题的方式让自己得到认可,孤独与自卑似乎在一点点的被磨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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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狗狗(   •̥́   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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