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澄澈,绿草如茵,安雅能感受到炫目的日光,过于明亮,以至于视线竟然十分朦胧,失了焦的画面中心是模糊的黑,模糊的黄白,视线逐渐回笼,河边一个女人赤裸的胴体显现出轮廓,她的背影是流畅柔美的女性线条,顺滑的黑色长发焕发光泽。
渺远的哭泣声传来,不知从何而起,安雅无可抑制地走上前去。
陌生的女人像是察觉到她的脚步声,转了身,一张独特的面孔显露出来,好熟悉,坠入幻梦中的 安雅难以辨识,只看见两行清泪,女人的面孔却是超乎寻常的平静。
她探过身来,面颊离她越来越近,几乎能想象她鼻息扑过来是什幺样子的...安雅的心不安地跳动。
突然安雅后退了一步,因为那长期敏感绷紧了神经的大脑突然穿过一股重要的电流,在混沌之中突然劈过来,安雅想起来了。
东方女人。耶格尔。耶格尔夫人。
由于她的退步,女人的面色似乎显露出一种悠长的悲伤,她缓慢用双手遮住面颊,泪水如同溪流一样难以置信地从指缝坠落。
安雅的心房也突然冒起一阵淡淡的痛苦,仿佛感同身受了一般。她正欲上前,面前的女人不知何时又转过了身,赤裸的她仿佛以那绸缎般的黑发作为唯一的遮掩,她没有止步,而是离开了。
视线往右移,安雅才发现小河对岸竟然站着一个身穿墨绿色军装的男人,背着手,长军靴擦得锃亮,看起来是在凝望此处。
女人淌过河水,仿佛要向男人走去,河水像奔涌的泪水一般波涛汹涌起来,水位剧烈上升,不知道是否会淹没她...
迷离的梦境从中突然碎裂,支离破碎的场面向后纷繁划走。外面杂乱的声响夹杂着失序的吵闹,乱糟糟的像是发生什幺大事。
睡在不同于集中营囚犯的屋子里的安雅最开始是被惊扰的烦躁,意识到不妙,她套了外衣快速下床,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不知何处一声枪响,心悸了一下,随后还是决定开了门。
各处灯光都大亮,除此之外还有探照灯,列队从她面前跑步而过的士兵,嘈杂的语调在各处响起,安雅听不真切,沿着楼边往右走,看见一辆她熟悉的漆黑的轿车驶过来,一个副官下了车,恭敬地打开车门,浑身散发着危险的阴鸷气息的耶格尔上校仿佛积蓄着无穷的怒意,步伐匆忙地进了车内。
发动机很快轰鸣起来,轿车快速起步超过了列队的士兵向前驶去。
耶格尔简直被气疯了,一杯周瓷递过来的红酒,竟然让他趁睡意入眠到了晚间。醒来的他脑中预感不妙,披上军服外套迅速起身,遍寻周瓷不见,才发现她掩盖的事实。
他内敛的怒意滚滚滔天,紧绷的身躯如同锐利的鹰或者蟒蛇,亟待爆发的内里向外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踏着军靴声遍寻大楼,质问了一圈没有周瓷的下落,掀开枪套,冰冷的枪口指天砰的一声。
炸响了原本漆黑宁静的夜空。
行驶中的副官惴惴不安地望向车内的后视镜,看见面色阴沉的耶格尔上校冰冷的眼神梭巡,在检视窗外,疤痕遍布的面颊竟然勾出来一个意味难辨的弧度,耶格尔上校竟然笑了起来。
笑声生硬,听不出有一分真心的笑意,更像是一种愤怒到极致的癫狂,愈演愈烈,耶格尔托着下巴笑得更大声了。
车身从路灯铺盖的短暂光明之中行驶进下一片蔓延的黑暗。观察了片刻上校的副官变得更加惴惴不安,欲要开口,三思之后乖乖闭上嘴巴,显然蠢话还是不要多说。
安雅望着远处集中营之外的山林,羡慕起周瓷来,她双手交叠,为周瓷默默祈祷起来,脑海中尼古拉的面容浮现出来,他坚毅的眼神,一场必死的决斗吗...
没有意识到身后狼藉,也没有意识到有人为自己祝福,周瓷栖身在摇摆的货车里。
多亏于这个奇怪的身份,她的出走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倒是要谢谢耶格尔帮了自己大忙,她又自嘲又酸胀。于接头地点被带走,趁着天黑转移了多趟,如今在一条泥泞小路上颠簸的运货车上,浑身灰尘狼狈不堪。
她预感耶格尔醒来必定会大怒,实际上,她怀疑上次失败就是被提前发现,因而这次她必须要保证,她所谓爱人,足够配合。
只要到那里...边陲小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战争和流离早已让她筋疲力尽,每次枪炮声和死亡的到来,都让明明麻木的她心脏再次刺痛。
漫天的恐惧和无力,她的内心呐喊无声,纵然有爱慕,有爱意,她也无力承受。
难以忍受,她竟然会有爱,对他,他对自己。
都不可宽恕...
耶格尔...克劳斯耶格尔...Klaus Jäger...16071。
16071。
纠结和矛盾带来剧烈的头痛,一阵阵的,车厢中空气又沉闷,周瓷在颠簸中渐渐困意涌动,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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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杏欲衰减-90%
快速完结吧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