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能护她一辈子?我从来不知道这样意气用事的话是从鬼使大人嘴里说出来的,阎荆,就算我不说,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历劫后要接手罚恶司的你,注定与她是殊途……”
阎荆眸色冷得发寒,睨了他一眼,“你错了,本座不曾动过凡心!”
范无咎眼神扫他一眼,桃花眼里满是轻笑,摇摇头,“但愿如此吧。”
最后两人要分离之际,范无咎还是给他留了不少钱银,后留下一个深意十足的笑洒然而去。
阎荆吃了药,没有回去,径直出了花楼,一连几天都在外面疯狂收那些从九幽地狱跑出来的厉鬼,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他不明白自己在执着些什幺,又或者是想证明些什幺,只知道范无咎的话和少女含怯藏情的眸光总会是不是轮番在他脑海中侵扰,撩拨着他的心弦,使他心绪不宁。
只有在沉浸于厮杀才能让他心神重归原来的安宁。
在凡间游荡与厉鬼厮杀几月有余,到最后身疲力竭力,不知不觉,居然又走回到了花楼门前。
在门口迎客的老鸨一看来的男人气度不凡,不像是是没钱的人,便迎上去,扯着男人衣袖便往里推。
“这位爷看上我们楼里哪位姑娘,里面进啊……”
阎荆身体明显一僵,可脚下却是跟着老鸨的推搡进了楼里。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唐阮在楼里的境遇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阎荆走后不久,她便被老鸨逼着露了脸,现在各个客人之间服侍酒茶作陪,但不接客,等到做了几个月客人们都知道了有她这幺一个人,那时她便会被老鸨拉去以竞拍的方式卖掉初次,真正成为这楼里的姑娘。
阎荆进去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而唐阮穿一身青碧色绉纱滚边倒大袖旗袍,比起穿着如今时兴的窄身旗袍,显得过时保守,本就是宽松掩形的款式,又因为几个月来的消瘦的厉害,越发像糊在竹架子上的纸扎片儿,伶仃萧索的厉害。
她陪坐在一群男人旁,施了胭脂的脸粉扑子一样生白,紧咬住的唇也没逼出一丝血色,画地细弯的眉残月般垂着……
到了不得不敬酒陪笑时,缓缓起身,牵起微微的笑,细巧的手托起酒杯,清炯炯的眸擡眸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原来是不远处高挺峻然的熟悉身影陡然闯入所致。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阎荆这时也转过身,黝黑沉冷的眸对上。
又是蝶扇翅翼,卷起的风荡起的涟漪顷刻化为巨浪摧毁理智。
阎荆再次回过神时,手已经牵起了少女那双细巧微凉的手。
唐阮一脸愕然,擡眸看向他,男人秋水明眸里第一次有了那幺丰富激荡的情绪。
一桌的男人纷纷反应过来,开始不满的骂骂咧咧,阎荆冷戾的眼神直直压来,那些人都齐齐闭了嘴。
阎荆拉着她的手直直往外面走,老鸨看势不对连忙上前阻拦,哪知男人直直厚厚几摞银元甩给她,冷声道,“这是替她赎身的钱。”
老鸨立刻眉开眼笑,可下秒眼珠一转,又把钱还过去,“赎身的事都得等到我们姑娘开红那天,这是规矩,若是这位爷想要我们姑娘,和其他爷竞拍便是……”
老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榨干肥羊的机会。
“你要怎样?这些够不够?”男人回头冷瞥她一眼,老鸨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接过又多了一摞的钱,战战兢兢的点点头,“那这些钱就当开红前这段时间,您包了咱们姑娘的钱……”
阎荆回过头,依旧拉着她往外面走去,老鸨又要阻拦,唐阮见状开口,“今天是我生辰,这位爷想带我去外面过……您要是害怕我逃,就找人远远跟着就是……”
她倒也没有说谎,今天恰巧真是她17岁生辰。
老鸨也知道,这才答应。
两人出了楼,随意找了间酒楼坐下,花楼里的人守在酒楼外,总算有一会儿清闲。
阎荆沉默半晌,先开口,向她解释自己不告而别的这些天了自己在四处收厉鬼的经历,脱口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又觉得自己好像必须像她解释些什幺……
随着他的话语,少女的眼睛果然一点点亮起来,静静听他着,嘴角漾起浅笑。
自救他以后,她本就知道他总会离去,那日他出去之没再回来倒也在她的意料中,酸胀微涩的心情在花楼里也停留不了多久,有的是比这个还要艰难的境况要面对,倒显得那些懵懂的情愫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可他今日突然出现,她还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这时店家端来一碗长寿面,阎荆眼神瞥向别处,声音淡淡,“凡人过生辰应该吃这个对吧……”
唐阮一愣,呆呆举起筷子,清亮的面汤照着她愣愣的表情,幼时家里帮她庆生的欢快场景浮上心头,眼睛泛起湿意。
阎荆只看见她埋头吃面,接着听到句幽幽的“谢谢。”
“是我该谢你,留我养伤……”
“我会替你赎身你不必再担惊受怕……”
唐阮擡起头,笑涡深陷,甜净的眉眼弯成月牙儿,久久笑着,忽得细指揩去眼尾一点湿,“谢谢你,阿荆……”
忽的一声门响,雅间门被大力推开,闯进来三个穿着蓝竹布短衫黑呢布裙,学生打扮的少女来,一脸乞求的神情看着他们,“我们是女中的学生,后面有宪兵要抓我们,那可以借我们在这里躲一躲吗?”
唐阮先点点偷,几个少女环视左右,但并没有发现什幺能藏得住她们三人的地方,最终还是其中一个剪着学生头的少女推开窗,撩了裙子爬到窗台上,跳了下去,脚险险的踩在酒楼下店家架着招牌布旗的竹竿上,其他几个少女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藏在那。
唐阮忙上前关了窗。
刚关上窗上,少女们所说的宪兵便追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在雅间里翻找了起来,自然一无所获。
一会儿便又退了出去。
少女们听见宪兵们都走了,一个个都从窗外爬了上来,不忘再次真诚的向两人道谢。
谈话间唐阮才知道,原来今天本地的很多学生都自愿组成示威游行的队伍,向大敌当前的危难时期,本地不但不作为,还肆意搜刮民脂的军阀抗议。
却不想居然遭到了暴力镇压。
少女们每个脸上都愤愤不平情绪激昂,末了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向唐阮和阎荆,“光顾着我们自己说了,还不知道两位恩人叫什幺?在哪里做事?”
“这是阎荆道长,我是……我是唐阮,在……花楼,是……妓女”
剪着学生头的少女看出唐阮的窘迫,拉过她的手笑得自然,“姐姐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没有恶意。”
其他少女也叽叽喳喳的谢谢她的好意,丝毫没有别的意思,说着说着几人很快打成一片。
……
晚上还更新,是300珠的加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