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纱门缓缓打开，门外，程佳慧拄着拐杖在等她。
年轻姑娘刘海下的杏眼本该灵动可人，却始终畏缩不定。
“姜医生，你真的在槟城呀？我的脊椎恢复得很好，只是髋关节总疼。”
程佳慧是她最省心的病人，太省心了以至于被恶人欺凌致残。
姜泠立刻站起来去扶，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一旁，黄颖将她的肢体语言看在眼里。
像什幺，像雪山上的冰棱融化。
很明显，程佳慧拥有了姜泠所有的偏爱。
这倒是和预想的不太一样，黄颖原以为杨驰的存在会让她们关系更紧张一点。
不过仔细想想，连杨胜威都根本不知道姜泠的存在，大概那个时候也没到见家长的地步，程佳慧显然是要谈婚论嫁的，戒指三金都置办好了。
黄颖没有在背后猜忌人的喜好，借口散步，溜走腾出空间给二人相处。
姜泠从未设想过程佳慧的出现，扶对方坐下以后简单聊了几句病情恢复，中间穿插着一句真心话：“佳慧，我还没有准备好怎幺面对你。”
“你是医生，我是病人，我该担心复诊的时候你怎幺督促我才对，嘻嘻。”程佳慧心思单纯，对她很依赖。
“你不要把我当好人啊，”姜泠劝道，“你现在一个人生活吗？平日多小心。”
程佳慧冲她笑：“我已经搬回来一个月了，在丹道绒光有自己的房子，请了护工照顾，你有空的话来玩呀。”
姜泠记得她是马来人，她去年卧床的时候提起过，也是笑着说的，只不过那时满脸绑着绷带，只看得出眼睛在笑。
但那绝对不是杨驰第一次动手。
杨驰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殴打程佳慧，骨裂，内脏渗血，这些隐患在某次程佳慧被用砧板砸了头后彻底爆发，急救送来医院做磁共振造影的时候旧伤新伤全堆在一起，看着都惨不忍睹。
姜泠很清楚记得那一天自己的想法：她不认识这样的杨驰。
她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认识杨驰的，单纯觉得生活太闷才想随便找个人打发时间，后来发现合不来就分开了，但杨驰根本不敢对她怎幺样。
毕竟她那亲爱的父亲，是杨驰的博士生导师。
程佳慧就没有这幺幸运了，自从杨驰知道这个年轻的女孩祖上坐过牢以后，认准了是高攀他不敢离开，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她看完检查结果气得两眼发黑，天天住在医院里帮程佳慧治疗，等情况好转以后，什幺都不管了去找杨驰理论。
杨驰倒是有本事，反过头来送她一面锦旗，落款故意写的杨医生，只为压她一头。
因为那时的她只是区区一个住院医，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医生。
“姜医生？姜医生？你在想什幺呀？”
程佳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姜泠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是被气的。
但她实在不忍勾起程佳慧的痛苦回忆。
“我在想，你做的绵乳绿豆冰肯定比其他地方好吃。”
一句话甚是轻松，程佳慧看着她，久久地露出笑容。
*
屿邸。
这几日，裴家上下的随从皆是人心惶惶。
裴少每次去木蔻荒海都会遭到伏击，也不知这一批的水下导弹武器是不是不吉利，医生在手术台上整整抢救了两天，才把裴少从鬼门关拉回来。
但是枪伤导致了神经旧疾的复发，裴少究竟有多喜怒无常，柏桑是最深得体会的那个。
毕竟裴少从不恃凌弱者，他只对强者下手。
或者说，迁怒。
房间内，因病卧床的男人透露出几分阴翳凛冽，擡手抚过身侧那张过分整洁的软床。
袖沿之下，金属手指发出轻微的机械张合声响，冰冷，性感，无情。
“姜医生是你放走的？”
站着挨训的柏桑固执地坚持忠言逆耳：“没有她，您依然是裴少。”
——
裴少：老婆肯定没有想我
姜医生：我短暂地想了一下绿豆冰
（这次抢回来一定要斯文一点，起码不能套麻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