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精

姜泠听不清楚裴枢在说什幺,心里只觉得他坏透了,穴里的又一阵痉挛直接让她晕了过去。

之后发生的事,成了屿邸内部盛极一时的传闻。

故事大抵如下:裴少在侧骑楼审了她这个形迹可疑的女人,用刑甚重,把她折磨得四肢残缺行动不便,最后还是裴少大发慈悲把她带回了主楼,安置在一间卧房里,规定其一她不得出屿邸,其二可以请医生看诊,吩咐完两条后,便再也未见过她。

好在屿邸也不养嚼舌根的废人,谁都摸不准裴少的意思,纷纷心照不宣地不和这个女人打交道,打算先看看她的反应。

第一天,她没有出卧房,不知道在里面做什幺;

第二天,还是没有出卧房;

第三天,写了一张纸条贴在门口,是某种消肿处方药膏的医学名,还签了医嘱,落款是她自己的名讳。

神秘,高冷,这便是姜泠在屿邸的形象。

其余的便没有谁在乎了,追叛徒的追叛徒,查爆炸案的查爆炸案。

只剩下一个人对她揪着不放:柏桑。

姜泠不想出房间,但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幺。

那个叫柏桑的亚裔猛男在做完计算机断层扫描和一系列检查后确证了二尖瓣破损,开胸手术恢复期太长,初步方案是做微创,她是柏桑的首诊医生,加上当地的微创病例不多,也会参与手术把关。

术前注意事项繁杂,她需要去柏桑那里看一趟,但迟迟不肯动身,因为她在等待博弈的结果。

这天清晨被闹钟吵醒,她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眼镜,却找不到眼镜在哪里。

能去哪里呢,酒吧那晚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眼镜碎骨应该被当做垃圾扫掉才对。

姜泠无所谓,眼前的一片混沌迫使她倒头再睡,可阖眼之时却瞥到一点闪光。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副崭新的金丝眼镜。

她伸手捞来戴上,只消一眼便感觉出度数合适,镜架尺寸也合适。

博弈有了结果,她对他的印象勉强好了一点。

然而这一点好印象,很快被柏桑磨灭干净。

“白骨精,我看你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这位亚裔猛男对她的攻击性依旧很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不客气。

“我看你应该读一遍术前同意书。”姜泠懒得理这人,把文件递过去。

“裴少是不随意杀女人,”柏桑没有接,阴测测地盯着她,“但之前几任裴家的医生死得都挺惨,你想听脑浆崩裂的那个还是被扔进海里喂鱼的那个?”

姜泠的语气很平淡:“我不需要听,我也不会做裴家的医生。”

“这岂是你能决定的,”柏桑轻蔑道,“天底下没有裴少做不成的事。”

“你似乎对他很崇拜。”她得出结论。

崇尚不择手段,是弱肉强食丛林里的生存法则。

柏桑一下子扯掉输液管:“当然,不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科学家,只会吃里扒外,没一个是好东西。”

姜泠并未反驳,把术前同意书留下,关门走人。

柏桑在屿邸的地位颇高,对姜泠的态度自然影响了其他人的想法。

微创手术一共分两期,到了第一期手术的当天,就有人差点叫她白医生。

白骨精的白。

手术消毒区,裴枢静静地站在玻璃墙后面,看着女人洗手。

流水冰冷,浸有消毒液的粗糙毛刷划过她那漂亮的指骨,腕骨,桡骨,尺骨,每一步都和轻柔无关,毫不怜惜,雪白薄嫩的肌肤很快泛起伤红。

也许这就是消毒的流程,也许,是她对自己特别狠心。

“我听说有人叫你白骨精。”裴枢表达了自己知情,等待她的回应。

她可以要求他主持公道,也可以冲他发脾气,这都是寻常女子该有的反应。

姜泠擡头瞥见消失许多日的他,微微眯眼。

“哦,你们国家又没有唐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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