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一只黑冠鹭鸟掠过酒吧西侧小巷,廓影遮住碎裂的镜框骨架。
黄颖停下脚步,弯腰捡起这幅眼镜残骸。
“这是你的眼镜吗,姜泠?”
她沁了沁额头热汗,喃喃自语。
距离失踪通报已经过去一天有余,医生不是能随意玩忽职守的职业,黄颖渐渐有了预感:姜泠或许被绑架了。
爆炸案现场极度混乱不适合开展调查,她决定换方向入手,托电信公司里相熟的华人查一查姜泠的信号记录。
运营商定位系统更新延迟,记录只能追踪到前晚,显示位置在夜蒲酒吧。
这便是姜泠最后的私人行踪。
为了印证自己的预感,黄颖乘坐猫巴士急匆匆地赶到这里,绕了几圈后就发现地上的碎镜片。
证据有了,但是绑匪迟迟没有发来勒索信息,很明显不是随机作案。
姜泠应该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她不该认识的人。
黄颖握紧手中的镜框碎骨,试着把自己带入姜泠的视角。
换班前,姜泠做了好几台创伤骨折手术,体力精力所剩无几,活人在她眼里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碳基生物,除非有什幺能引起她兴趣的特征,她很难给谁好脸色看。
同样的逻辑,那人也对姜泠身上的某个特征起了兴趣,才会临时起意吧。
黄颖不禁觉得后怕,默默祈祷姜泠的眼镜替她挡了血光之灾。
仰头遥望,狭隘小巷的一整面墙壁都没有窗,最上面的天台白胚蓝砖,在风里很安静。
天台,确实是适合发生故事的好地方。
既然是姜泠的眼镜代替她坠落,那晚,天台上真正的故事又是什幺?
*
“嘶,我的眼镜呢……”
夜色汹涌中,美人迷茫地问了一句。
丢了面具的她也丢了高冷傲骨,眼前世界一片模糊,甚至都不知道裙装脱了线,两团酥玉椒乳尽被男人看了去。
不仅看了,还摸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的目之所及处只能瞥到一片模糊缥缈,还有男人立体分明的眉骨轮廓。
斯文温雅,流氓至极。
裴枢尚不知她的近视程度,看见那一对瞳眸里浮起我见犹怜的湿润,大抵明白她视力实在不好,对他做的坏事一无所知。
这样清冷高傲和淫美孱弱的反差,实在太容易招惹邪意。
下身蛰伏的欲兽隐隐充血,他猛一皱眉,放开她的身子。
他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冲动。
没了他的桎梏,她撑着地面坐起来,重新整理裙装的时候才发现领口脱线。
“你就是个破坏者。”她懊恼埋怨。
“真的要怪我?”他给她反悔的机会,让她好好想一想来龙去脉。
美人按了按眼眶上缘,极力适应模糊黑夜。
“也不怪我,那就怪晚风好了。”她别扭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晚风为了表示抗议,捎来地面的喧闹人声。
“他们到底在吵什幺?”她摆出一副无法理解的厌世表情。
裴枢向她伸出手:“应该是来追债的。”
她抓了几下空气才攀着他站起来,像是刚睡醒的小动物,东倒西歪摸不着方向,但是大脑依旧没有罢工,总之不会让人欺负她。
“不会是追你的债吧?”她语气幽幽。
“真聪明。”他毫不吝惜地褒奖。
“哦,那祝你好运。”她敷衍地表示关怀。
他却不肯放她置身事外。
“这栋建筑的隔音不太好,如果打起来的话,很有可能吵到你。”
天底下,没有人比裴枢更擅长斯文绑架这一套了。
果然,她不情不愿地问:“要我帮你?”
“很快的,掩护我出去,”他在她耳边落下安抚耳语,“就当是逢场作戏。”
酒吧门口涌进来一伙便衣,人人都是公事公办的冷酷样,直接向掌柜出示警署证:“督查行动,检查是否存在非法活动。”
霓虹暗光下,警署证的红章盖得不真切。
但掌柜也不敢细问,只能鞠躬让开路,唯有一旁微醺的酒客敢嘀咕几句:“我看他们面相凶神恶煞的,哪像警察。”
便衣队我行我素,手里拿着枪,看谁可疑就搜身,但凡有随身携带药物的全成了嫌疑对象,每一颗胶囊都被切开检查,无一幸免。
“也许是在缉毒呢,”掌柜好声挽留酒客,“最近港口那边不太平。”
直到便衣队往楼上进发,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楼道。
“便衣队”踏出肃杀脚步,正准备分头去搜二楼厢房,一派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
在这样的环境里,楼上转角的细微声响再清楚不过。
黑洞洞的枪口顿时指向一处,直到在绕过扶手之后,如临大敌的阵仗才停滞。
一对男女在转角搂着彼此热烈拥吻,男人明显更为主动,衬衫衣扣散开几颗,女人纤弱的娇躯被他罩着,却罩不住唇舌交缠的咽声和含春细喘。
公众场合的亲密举止无疑会让人感到不适。
等他们一吻辄止,便衣上前潦草搜查询问。
“你们什幺关系?”
“恋人关系。”男人气质卓然,亲密地搂着美人,回答散漫。
美人只是眨眼,迷蒙魅惑。
“你也说话。”
“嗯,恋人关系。”她终于开口,回答不甚亲密。
“那你报一下他的名字。”便衣开始怀疑。
几步之遥外,另一队便衣盯上鲨鱼齿标识的暗门,试了两次不曾打开后,立刻高喊:“这里有情况!”
气氛再度变得紧张,枪口重新举起。
千钧一发,犹如把心脏拴在油锅上炸。
美人敷衍地轻牵唇角。
“不知道,”她没心没肺的回答带着万般风情,“但他有九英寸。”
闻言,便衣瞬间噎了一下。
谁能听得这话。
“行了行了,走走走!”
——
一些·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