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临出门前,悠然下意识地看了看隔壁。
紧闭的大门,门口是堆积的信件。
许墨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回来。
悠然心情沉重地来到了华锐,按照惯例准备找前台登记,“你好,我来找李——”
前台小姐姐看到她立刻抿唇笑了,“悠然小姐你直接上去就行, 之后再来也可以不用登记了。”
悠然眨了眨眼,在前台鼓励的微笑中踏进了总裁专梯,等到了总裁办公室她还有些奇怪地对李泽言说,“今天前台小姐姐居然不用登记就放我上来了。”
李泽言对此不置可否,只问,“这个季度的策划案做得怎幺样了?”
悠然立刻递上手里的文件,“早就做好啦,请李总过目。”
李泽言翻了几页之后挑起了眉,不是方案做得不好,而是里面的一些离谱的操作包括但不限于:她交上来的报告里面别人帮她改的批注都没删。这种程度的错误她之前从没有犯过。
他擡头正要说什幺时,才发现对方心思完全不在报告上,神思游离,看起来都已经飘出华锐去了,“在想什幺?”
悠然一个激灵,“我在听我在听!李总您有什幺意见!”
李泽言沉默半响,“你这次做得不错。”
悠然习以为常地屏息等着他的下半句,“不过,做方案的时候不用那幺着急,条理清哳重要,说服别人之前,要说服自己。”李泽言的声音有种令她心安的信服感,奇异地缓解她的了焦虑。
悠然点点头,“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泽言危险地挑了挑眉,沉下语气,“你说谁是地狱?”
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幺,悠然哪敢吱声,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李泽言本来还想说两句,但看到她的黑眼圈以及偷偷咽下一个哈欠的样子,把她离谱的低级错误暂且按下不表,只将报告递回给她,“再熬夜就把你的报告时间提前,反正也不睡觉。”李泽言面不改色,“还有,以后遇到什幺问题,该找我就不要自己傻扛着,更何况事关公司,没必要找外人。”
悠然虽然没弄懂李泽言什幺时候变成内人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摇摇头,“季度策划案和工作汇报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知道这也是工作流程,你又不会帮我走后门,而且,‘如果你一直帮我,我怎幺有机会成长,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悠然的错觉,听了她这番独立奋斗的话李泽言的脸反而越来越黑了,“在你眼里,我就这幺不近人情?”
想到这份策划案的原作者,悠然一阵心虚,仿佛面对洪水猛兽一样,脚开始有自己想法地往办公室门口挪去,“对……不对呢?”
李泽言被她气笑了,“你跑什幺?”
“没有,我是怕靠得太近看到什幺不该看的商业机密!”说着她鼻子动了动,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闻到一股焦糖的甜苦味……是布丁?
“那个……”悠然脑袋转了起来,开始四处巡视。
李泽言头也不擡,戴上了眼镜,神情专注地看起了文件,“你可以离开了。”
“李泽言……”可怜巴巴。
“怎幺?”李泽言深邃的眸光扫过旁边一脸献媚的某人,面不改色地,“你改变主意准备入地狱了?”
“怎幺会是地狱呢?!李泽言可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悠然一口气说完,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所以,刚刚我好像就闻到了布丁的味道……”
李泽言取下眼镜,十指交叉放在台面,眼睛微眯,看起来雅致又冷峻,“你不是要独立吗?”
“但是铁骨铮铮的金牌制作人也会因为没有布丁枯萎的!”悠然据理力争,坚决捍卫布丁自由。
“你是花变的幺?金牌制作人,还真敢说……”李泽言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示意她去看旁边小冰柜,“自己去拿吧,在这里除了给你,还能给哪只馋猫。”
悠然美滋滋地跑去打开冰柜拿出了里面做好的布丁,入口即化,不甜不腻,不愧是李泽言的布丁!
吃人嘴短,悠然只能留下来老实待着,顺便改一下策划案,结果一翻开就是之前自己勾画的批注,她耳根一下热了,偷偷瞄了李泽言好几眼确认他没在看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掉了那些批注。
从李泽言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女孩皱着眉改要交给他的策划案,看起来眉宇间还有刚出社会的青涩,一团孩子气。
李泽言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再看她。
直到夜幕低垂,李泽言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起身,“走吧,去吃饭。”
悠然弯起眉眼,迅速把文件收拢,兴致勃勃地问,“去哪吃呀?”
女孩放在桌面的手被他轻轻握住,他拉起悠然,“去吃你最喜欢的。”
门一打开,悠然就看到了杵在门口的魏谦,他看到悠然和李泽言手牵着手走出来后,表情活像见鬼了似的,不仅他,总裁办其他员工也愣愣地看着他们。
悠然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她和李泽言关系在别人眼里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于是有些尴尬想抽出手,却没挣脱开。
他牵着她的手比刚刚还要用力,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悠然看看李泽言,李泽言也看看她,一副理所当然没什幺不对的样子,魏谦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空气里一下莫名充斥着凝厚的尴尬。
她只好默念着只要她不尴尬,那幺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扬起笑容,镇定自若地和魏谦打招呼,“你好,魏谦,嗯……我和李泽言先走了,再见?”
魏谦呆滞地,“再见。”
一直到走出华锐,李泽言都没有放开她的手,坐上车之后也没有,到李泽言家门口后也没有。
……欸?!
悠然站在恢弘的豪宅门口愣住。
李泽言看着停住脚步的她,“怎幺了?”
悠然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们,是来你家吃饭吗?”
李泽言波澜不惊,“嗯。”
悠然想说些什幺,但是最后还是和李泽言在别墅前月光照亮的小径上并肩往前走着,像是在走到一个她从前未到过的世界。
进门后李泽言自然地将悠然的包和风衣都挂到了衣帽架上,然后去地下室的酒窖里拿了一瓶红酒,开始醒酒——当然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就连酒杯也只拿了一个。
用李泽言的话来说就是,“小朋友不需要喝酒。”
但是一个人坐着等吃饭也很无聊,所以悠然趁李泽言忙着做饭的时候悄悄倒了一小杯,结果等李泽言从厨房过来就看到某个笨蛋已经趴在桌上,看起来人事不省了,旁边还有空了一小瓶的红酒。
“……”居然真的有人会不能喝酒还嘴馋把自己喝醉的,李泽言把人半扶半抱到旁边的沙发上,看人还没睡着睁着眼睛的,就先去厨房把火关了。
悠然躺在沙发上,目光所及之处,夜色穿过了客厅的落地窗,零星的光芒在天幕下遥远又温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既熟悉,又陌生。
她指着夜空中,看起来更加晕乎乎的了,“李泽言,你看,这颗星星好像你。”
李泽言走过来擡眼看着漆黑的天幕沉默一秒,冷静回答:“嗯。”
悠然喝醉后眼眶有些红,眼睛里也似乎有光芒闪烁,像是下一秒就会有泪水从那双清澈的眼瞳里溢出,“你像——天上悬挂的,遥不可及的,或是星星、或是月亮、也可能是太阳,但就是不像一个会出现在我身边的人。”
他垂眸望向她,像一抹月光洒落人间,“哪里不像?”
“因为……我的世界里,是不会和李泽言相遇的。”说到这里,她好像很低落,表情也呆呆的,“李泽言应该是永远高悬天上,可望不可及。”起初李泽言以为她格外明亮的眼睛是因为有灯光跃进她眼底,但随即意识到那是一层薄薄的泪光,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又很容易被伤害。
“那幺,我与你相反。”李泽言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坚定地在她耳畔低低响起,“我的世界,只允许你踏足。所以无论在哪个世界,我们都会相遇——”
深沉的夜混着至旖旎的墨蓝缓缓铺开,在李泽言的眼中映出幽深的底色,“我注定被你吸引。”
她皱起眉,漂亮的脸上满是委屈,“可是,人的心,就是很复杂的呀,还很不知足。”
月光在她身后如水般倾泻,她越说越难过,好像平时隐忍的情绪一下倾巢而出,“一开始,只想着, 远远看着就好;到后面,又想要情感价值……我好糟糕。”
李泽言轻叹,擡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些话,你想多久了?”
“以后都可以跟我说,遇到问题就来找我,不要一个人傻扛着。在我这里,你永远有优先的权力。”
垂落在沙发上的长发被对方的手指勾住缠绕,耐心地安慰她,“你有你自己的独一无二,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好。况且,在我身边,纵容你一辈子也没关系。”
似乎是被温柔安抚过,悠然也安分了下来。
她脸上还带着醉酒后的红晕,眯着眼睛,像洋娃娃一样又长又翘的睫毛抖动着。
李泽言抱起女孩走向卧室的时候,还能嗅到她身上有一股隐约的焦糖的苦甜味,“正餐不吃,甜食倒没少吃。”
但喝醉了的人什幺也没听进去,抱着他的胳膊靠过来,还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
像一只被驯养好的家猫,会蹭到主人身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求抱抱。
她模糊地感觉到环绕在她身边氤氲的香气,很熟悉,也好闻,得体而冷淡的香气……
是李泽言身上的香味。
李泽言刚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帮她把鞋脱了,她立刻就缩回了脚,侧卧着睡了,乖的和个小猫崽崽一样,连一声都不带哼的。
“折腾了一整晚,现在倒是会装乖了。”男人舒展了眉目,摇了摇头,将房间里的光线调暗。
女孩侧卧时睡颜很好看,他想在这时,要是轻轻将她脸颊上的发丝勾走,她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