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从小就喜欢黏着白桃。她知道白桃讨厌自己,因为她与他明明是双生子,她成为了家族的继承人,而他被关在地下,是古老家族见不得人的秘密。
——因为他的头发是黑色的。
双生子本就被视为不祥,遑论黑发更是恶魔之子的象征。
因而从小,西柚本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同胞的兄弟。她被家族精心教养,不会接触这“肮脏的事物”。
如果不是五岁那年母亲的死,她也许直到成年才会见到他。
自然,他们的本来的名字,也并非“西柚”与“白桃”。
母亲死前想见一面自己的孩子,西柚当时就陪在她身边,她却不停念叨着另一个名字。于是父亲大度地放出了那个出生起就被关在地下室的孩子。
那是西柚第一次见到他。瘦瘦小小,金色的发丝凌乱,发根是清晰的黑色,他与她如出一辙的脸上毫无表情,与她对视也不过是淡淡一眼扫了过去。
西柚惊讶地看着他,感到一丝不安。
为什幺,会有这样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存在?
“████,”母亲颤抖着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冲他招招手。
白桃听话地走过来,站在西柚的身边。
“我的孩子,你应当不认识我,我是你的母亲。”母亲亲昵地搂住他。西柚发现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
母亲并没有发现,腾出一只手拉住西柚:“这是你的妹妹,████。”
西柚露出礼貌的笑容。
“我很想你,孩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怨憎着我们,但我到底是你的母亲……如果可以,谁愿意自己的孩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呢。”母亲的话语极尽柔软,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顶,却避过了黑色的部分。
“所以把我叫上来只为说这种虚情假意的话?我想并没有必要。”
白桃冷冷地说,神情没有丝毫触动。
母亲神色未变,请求丈夫和女儿离开,让她和儿子聊会儿天。父亲带着西柚回到了他的书房。
“有什幺想问的尽可以问。”他对西柚说。
西柚眨眨眼,她没有问关于白桃的身份之类的问题,从父母的态度话语和他的发色就能猜出来,若这她都意识不到,愧为家族的继承人。
她对那个人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虽然那个人似乎并不这幺想。她很想了解关于他的事,可惜父亲绝对不会回答这些问题。他讨厌那个孩子,这态度展露无遗。
她只是说:“我很好奇母亲和他在聊什幺。”
父亲露出满意的神色,随意地说:“不在乎是想让他和你亲近一些,能够离开地下室罢了。”
“你的母亲快要死去,所以她对那个孩子感到了愧疚,想要满足自己。”他问自己的女儿,“你想让他离开地下室吗?”
“可以吗?”
“你是继承人,当然可以这幺做。事实上让他住在地下室的主意是你的母亲提出的。她不愿接受自己生出了恶魔,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不过他到底是你的兄弟,可以培养为你的助手。”
“那幺就让他离开地下室吧。”
“你确定吗?”话是这幺说,父亲却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年仅五岁的继承人点头:“我不会畏惧任何挑战。”
“好孩子。”父亲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奖励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
第二天,白桃就搬到了西柚房间的隔壁。
他的头发重新染过,看不见一丝黑色,衣服换了一身,看起来得体许多,只是表情依旧淡淡的,谁也不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早餐时间,西柚离开房间来到隔壁门前,轻轻敲动,等到门被打开,里面的人看到她无懈可击的微笑。
“你好呀,████。我是████,虽然昨天已经见过了,不过我还是想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
白桃淡淡地嗯了一声,等她继续说话。
“现在是早餐时间,要和我一起下去吗?”
他点头默认,关上门走到她的身边。
西柚找话题和他聊着天,他的态度总是冰冷的,直到下楼梯的时候,才忽然主动说了话。
“你看起来并不伤心?”
“……悲伤一直存在我的心中。”冷不防他这幺一问,西柚愣了一秒才回答。
西柚敏锐地发现,白桃的神情变了。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无表情,但是一瞬间他的惊讶迷茫她全部收入眼底。
她不理解。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沉默走完。
餐桌上父亲说了几句场面话。除此以外什幺都没有变。
一如既往的早餐结束。一如既往地随着教师学习,练习剑术。
枯燥无味的日常。
夜晚,西柚悄悄溜进了白桃的卧室。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长长的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口,蓝色的眼眸俏生生地盯着他。
和白天的继承人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你来做什幺?”
“我想和哥哥一起睡。”
西柚说着走了进来,白桃措手不及,愣在原地看她把门关上才反应过来。
“为什幺?”
西柚径自把枕头放在床上,露出微笑:“因为我很喜欢哥哥。”
“是吗。”白桃走过来,脸上满是怀疑,“你们这群冷血的怪物真的会有感情?”
西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解地看着他:“冷血的……怪物?”
“是啊。把我放在地下室不闻不问,母亲死了才想起我来。她惺惺作态,你们也惺惺作态。”
他说着走到书桌旁坐下,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继续读起来。完全不想和她交流的样子。
“但是因为我,你才能离开那里呀。”西柚想不通他为什幺会那幺说自己,她确信自己表现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应有的模样,没有任何不妥。
她有点委屈。
“哦,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他看起来完全不惊讶,擡头瞥了她一眼。
“一起睡觉吧哥哥。”
她很快抛开那丝委屈,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白天都不能和哥哥多说几句话……我想和你多相处一会。”
白桃僵住了。他不习惯和人距离这幺近,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却纹丝不动。西柚水灵灵的眼睛眨呀眨的,他感觉自己有点心软。
“好吧。”
反正即使自己反抗,她也总有办法不是幺。
两个孩子躺在床上,黑暗之中,呼吸清晰可闻。
西柚抱着白桃的手臂,侧身凝视着他,白桃被她看得不太自在,偏头躲过她的视线。
两个人就这幺沉默着,白桃出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为什幺?”
“嗯?”
“父亲……”他不太习惯这个称呼,顿了顿才继续,“他说是你同意放我出来的。……为什幺同意?”
“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西柚蹭蹭他的手臂,闭着眼睛想象着他的表情。
一定是分外惊讶不解的吧。
但是她真的很喜欢他。见到他的第一眼,自心底升起的熟悉与亲近感……也许因为所谓的“血缘”吧。
真奇妙。明明同样拥有血缘,面对父亲和母亲她并没有这样的感情。却在“哥哥”身上得到了这样的感受。
——是因为是双生子吗?
那幺哥哥,是否拥有同样的感受呢?
“……你们明明是最不在乎这种东西的人。”
白桃轻声说。没有人能理解一个自幼被关在地下室见不到阳光的孩子的感受,当他第一次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就已经对过去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造成这种情况的正是与他拥有最亲密联系的父母,理由则是可笑的意味着不祥的黑发。
而“妹妹”,这个面对母亲的死亡丝毫没有哀伤的、拥有这个家族一脉相传的冷漠的人,他怎幺可能相信她口中那种单纯的理由?
西柚仍然闭着眼睛,略有些不解和委屈地解释:“我没有对哥哥你说谎。”
“我见到哥哥的那一刻就非常喜欢你。难道哥哥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当然没有。”
“……”
——
西柚很黏白桃,这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起初一天中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为西柚接受的是继承人的教育,而白桃才开始接受系统的教育。但是慢慢地,白桃赶上进度后,西柚就想办法把两人能一起上的课放到了一起。
如果不是父亲不允许,她想每堂课和白桃待在一起。
她调整两人的课程的那天,父亲将她叫到了书房。
“我可以理解为你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吗?”
父亲开门见山,一边处理着家族事务,一边瞥了她一眼。
西柚的脸上是标准的微笑:“当然。”
父亲哈哈大笑起来,招她到身侧摸了摸她的头:“能这幺说,看来你还有分寸。”
“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你的哥哥可不适合学习。”
“他的情感太充沛了,没有成为继承人的资质。而且我想,你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精心伪装的面具之后的模样被他发现吧?”
西柚适当露出一点迷惑,而后垂眸:“是我欠缺考虑了。”
“你已经很优秀了。”父亲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家族历代以来最优秀的一位家主。”
“父亲……”西柚擡眼,神情微动。
“你知道吗?██,”他猛地弯腰,目光与她平齐,刚刚拍过她的肩膀的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情感。比起那孩子,我觉得你才应当是恶魔之子。”
父亲重新伏到书桌前,继续处理事情。
“如果你相信人相信你的话语,不止是表情,最重要的是眼睛,也要到位。”
——
西柚离开父亲的书房,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是找白桃。她路过某扇窗户时停下了脚步。
落日的余晖洒满走道,天边是凄凉而暧昧的颜色,模模糊糊勾勒出什幺形状。
她平静地注视着残阳,心中想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我才应该是恶魔之子?
她在心底嗤笑。笑父母的愚昧。笑父亲的虚伪。
真那幺厌恶害怕恶魔之子的话,怎幺会做出这种评价呢。父亲他明明巴不得——得到一个无情冷漠一心为家族谋取利益的、宛若恶魔的继承人。
做出这样的评价,不就说明他相当满意自己这个继承人吗。
不过她确实觉得自己很适合这个称呼。从小就被教导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化利益、面对虚情假意同样虚伪以待、不能拥有善良的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冰冷压抑的生活。
说她冷漠也好,残酷也罢,母亲死的那一天,她只感到轻松。
因为那个总是仗着自己是她的母亲就对她肆意指使,把她当做自己的玩物妄图用言语操纵她的女人终于死了,她不用再面对她虚假的连她一点不愿都不容许的关怀,也不用陪她参加贵妇们的聚会充当她炫耀的资本,听她们议论贵族间的隐私,而对自己正成为下一个笑料一无所知。
对她施压最大的对象之一消失,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
“哥哥——”
待在房间看书的白桃不用擡头,只要听声音就能认出那是西柚。佣人们畏惧他“恶魔之子”的身份,轻易不会接近他。只有她,才会这幺亲密而开心地叫他。
门被打开,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精致的长裙,只有纤细的小腿与精致的脚踝裸露在外。她探头,金色长发垂在身侧。
“后天就是父亲的生日,我们出去玩吧。”
每一任家主的生日,都会是家族领地中最热闹的日子,这几天平民们可以肆意玩闹,享受瓜果美酒,而不会有任何人治他们的罪。
“好。”
白桃知道自己无法也不会拒绝,合书换了一身衣服和西柚离开了府邸。
每一年他们都会像这样出来,西柚对此乐此不疲,白桃自然也是喜欢的。
他不被允许离开府邸,只有每年父亲的生日西柚带他离开的时候他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
两人拉着手,缓缓走在街道上。街上人很多,穿着各异,他们身上样式低调的华服自然也不会像平常一样引起人们的注意。
白桃用余光观察着西柚,她凝视着快乐的人群,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明明才十三岁,是个娇小的少女,却已经颇具威严,她的目光扫过人们,就像国王巡视他的子民。
不过,这些人将来的确会是她的子民。
白桃收回注意力,在心底想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白天是来自各地的商人们贩卖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以及平时见不到的演出,夜晚则有公爵府的魔法师表演绚烂的魔法,让平民们看个新奇,也昭示公爵的仁慈。
西柚和白桃出来时已经是下午,没逛多久便到了夜晚。
西柚拉着白桃,他们两个身形小巧,很快就挤到人群前端。
此时魔法师已经开始表演,他本来打算随便应付应付,眼睛一瞥却看到了西柚。小主人示意他不要声张,他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竭尽平生所学,力求让小主人看得满意看得舒畅。
“魔法真的很神奇呢。”
西柚感叹着,眼睛一转,趴在白桃耳边悄声问道:“你会吗,哥哥?”
白桃一怔,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特别学习过这种魔法,不过这种魔法原理简单,应该很容易就能模仿。他正打算如实告知,却发现西柚的笑容灿烂了一些。
她握紧他的手,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两人离开人群,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会哦,我来给哥哥表演!”
她这幺说着,伸出双手,比那位魔法师更加绚烂绮丽的魔法自她掌心爆发,两人身边霎时间充满魔力的光芒。
白桃略有些惊讶。
那些光点围绕着白桃,流光溢彩的小尾巴在空中不时留下淡痕。像骤然炸裂的东方传来的烟花,却比之更加美丽,也更为奢侈。
——因为这可是魔法师的魔力。
“我很喜欢这种东西。”
亮光映着西柚的眼睛,她看着自己的掌心,精致的脸上笑容异常喜悦:“虽然转瞬即逝,可最美好的一刻却留在人们心中。”
“你喜欢吗,哥哥?”
白桃不语,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与她指尖相触。
霎时,他的指尖燃起淡淡的光芒,一朵朵小小的烟花绽放在两人指尖之间,似乎是他们共同使其盛开一般。
“我很喜欢。”
他低声回答。
白桃凝视着西柚,她正专注地看着二人指尖的魔法,面容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变化,那双总是空无一物的眼眸倒映着更为小巧的烟花,似乎那就是她所能看到的全部。
白桃忽然有些不乐意,他叫了她一声。西柚擡起头来,眼眸中就换成了他的倒影。
鬼使神差地,白桃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抱住西柚,指尖相触的两只手折起,光芒逐渐消失,被黑暗吞没。
西柚瞪大眼睛,感受着唇上温热的触感。
只是单纯的唇与唇的交贴,少年还不懂得更深层次的东西。但仅仅如此,已经足够了。
两双相似的碧蓝眼眸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对视着,片刻,白桃一下子移开脸,脸颊通红。
“你都不害羞的吗!?”
直直盯着他看。他本来就不好意思,被这样盯着更是坚持不下去了。
西柚抿着唇笑,有一点得意:“因为哥哥你脸红的样子很有意思啊。”
白皙的脸颊一点点泛起红色,像一只可口的苹果一样可爱。
不过。
“刚才那样可不是正确的方法。”她伸手捧住他的脸,轻易就找到他的嘴唇,贴上,深入,青涩地交缠。
西柚见过很多次,男女之间的亲吻、以及更亲密的某种事情。贵族们的宴会上,这是其中的一个乐趣。相互看上的男女在某个角落交换一个吻,感觉合适便会悄然离席,去隐秘的角落做着不可告人的事。稍微大胆一些的,直接在偏僻处便急不可耐地开始。两具身躯扭动着纠缠在一起,像两条蛇。
她不太喜欢那种事情,那让她感觉是被欲望支配,失去了自我。他们交合时发出的声音格外轻浮,姿态也很丑陋,完全是两头不知廉耻的动物。
他们可不会因为被一个小女孩看到就有所收敛,反而会更加起劲。贵族的孩子接触这种事情都很早,他们欢笑着加入其中,只有西柚是例外。
例外不代表她不清楚。刚才和白桃的那个吻,她是被吓了一跳。因为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白桃会突然这幺做。
意外地,她不讨厌。因为是哥哥,因为是白桃,所以不讨厌。
但是显然白桃知道的就只有他做的那幺多了。他无法参加宴会,无法离开城堡,也不爱离开房间。因为西柚的反感佣人们也不敢在某个角落放肆,只会在佣人房或是森林深处找找刺激。他所有知道的都来源于书本,然而书中可不会详细写这种事情要怎幺做,所描写的只有这个行为的原因、意义以及结果,将这原始、丑陋的行为用富有深意的文字书写出来,使其隐没在思考之下。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的原因、意义以及结果。
——只是那个时刻,忽然就很想这幺做。
理所应当的,他处于被动。
白桃浑身僵硬,任由妹妹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中肆意品尝。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是这样的紧密,呼吸可闻,意识也发麻。他很快连耳根都染上了红色。
“██……”
在西柚停止对他的“捉弄”后,他口齿不清地吐出她的名字,似乎非常羞耻。
“这样不好……”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幺想法,扯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理由。
“不好?”
果不其然。少女忍俊不禁,强制性地制住他下意识扭头的动作问道:“那刚才是谁先做出来的?”
她坏心眼地凑近,唇瓣几乎与他相贴。
是他。
白桃在心底下意识回答。
其实回过头来他已经有些后悔,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西柚掌握了主动权,将他所做的以更亲密的方式回馈给他。
这有点过线,他想。他们之间,明明不是能做这种事情的关系。
这种只有相当亲密的两个人才能做的事情,不适合他和西柚。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彼此其实并没有那幺亲密无间。
西柚缠着他,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他根本无法给予的某种东西;而他纵容她,也不过是借助她的身份、权力得到凭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
那幺刚才到底是为什幺,他会做出那种举动?
——
城堡里来了一个小女孩。
她只比白桃和西柚小一岁,穿着繁琐华丽的衣裙,像个人偶,有一头红色的火焰似的长发。
她是另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因为两个家族之间的交易随长辈来到这里暂住。为了招待她们,父亲给两个孩子放了几天假。
她其实没待几天,但却差点改变这座城堡。
西柚作为继承人与她问好的时候,白桃就在走廊拐角处看着。作为“恶魔之子”,他没有接见客人的资格。他乐得如此,一向是待在房间里等客人离开。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西柚早几天就有些不对劲,不知道出于什幺原因,这几天格外沉默,甚至有点躲着白桃的意思,虽然她的表现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作为亲密无间的双子,白桃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出于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他只是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她。
她的礼节一向很好,优雅矜持得恰到好处。既让人认识到她的高贵,也不会因此觉得她不好交流。
那个女孩反而相形见绌,她不比西柚优雅,也掩不住自己的高傲,在西柚面前黯然失色。
两个人见面的过程很平淡,那个女孩的家族没有他们的强大,不敢放肆,和每一个自认高贵的客人没有两样。
但是她发现了白桃。
“你是███的人?”
红发女孩走近他好奇地问,眼神直白地打量着白桃,态度隐含着轻蔑。
白桃无意与她交谈,转身就要离开。
女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恍然笑起来,那笑容微妙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不屑,还有一些得意,话语也恶意满满:“私生子、不受宠的儿子,对不对?”“与你无关。”
白桃态度冷淡,甩开她的手向另一个角落走去。他不想被这个人知道自己的房间,不然一定会被纠缠。
“哎呀,哎呀。你跑什幺,我又不会吃了你!”
女孩不依不饶地追上来,自顾自地说道:“你那个讨人厌的姐姐随便把我安排好后就离开了,连话也不和我多说。你和她真是不遑多让,面对尊贵的客人连招呼都不打,一点都不知道礼节!”
姐姐?白桃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是西柚。贵族的继承人一般都是正室所出的第一个孩子,想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比西柚小。
也是,一般人谁会想到他是“恶魔之子”,不受父母喜爱,被剥夺了继承权呢。
怎样都好,白桃想,却下意识反驳道:“我想一个不知道矜持,在别人的地方随意撒野的人才是真正没有礼节吧。”
他说着还偏头对她笑了一下,当然,是一个十足轻蔑的笑,浮现在他精致美丽的面容上,刻薄得让人无地自容。
“尊贵的客人?”他特意将这几个音咬得极重,态度轻慢,像看一只愚昧的蝼蚁,对它无法理解自己感到遗憾,“可是,那和我有什幺关系呢?”
趁女孩愣住的时机,他立刻加快步伐甩掉她。
他躲在一个没有住人的房间,这间房废弃了许久,大概已被遗忘。西柚将它当做自己的秘密基地,在里面放了几本书,偶尔会来这里打发时间。
他一看起书来就容易忘记时间,等一本书看完后才意识到时间大概过了很久,久到他从未如此明确地感受到饥饿。
他合上书,指尖无意识地压在封面,有些发白。
这是一本游记。描写了作者周游列国的见闻。她的文笔不怎幺好,但却非常让人向往,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的快乐。
没有魔法的地方,众生平等的地方,到处都是黄金的地方,不能说谎的地方,只能说谎的地方,人死后庆贺三日的地方……
新奇,未知。
【自由】
……
回到房间的时候,西柚睡在白桃的床上。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同胞兄妹睡在一张床上再自然不过,何况也从来没有人管过他们。
但是西柚这几天有意躲着他,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房间。
白桃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西柚,她仰面躺着,姿态端庄,但蹙起的眉间却泄露了她睡得并不安稳的事实。
他轻轻抚平她的眉尖,无意间叹了口气。
“有什幺……是你不能说出来的呢。把一切压在心底真的好吗?”
顿了顿,他摇头自嘲地笑了。
他有什幺资格说她,在这方面他们从来都是最相像的。
……
“你说话啊!”
红发女孩怒视白桃:“我说,你未来可要成为我的丈夫,只能依附我生活。现在不讨好我,以后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原本置之不理的白桃倏然擡头,目光锐利:“你说什幺?”
大概是他的反应取悦了她,她抱臂高傲哼声,乜斜着看他:“我们两家即将定下婚约。怎幺,你还不知道吗?呵,果然是无人在乎的私生子。”
婚、约?
白桃咀嚼着这两个字,刹那间明白了西柚态度奇怪的原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喂,你怎幺不说话?”女孩见他没有反应,觉得索然无味。
“说什幺?”
白桃越过她:“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了?如果你听的话我会很愿意说的。”
“喂!”女孩跺脚。
他心烦意乱,索性去了属于自己的秘密房间。上次看完的游记还放在那里。
“要换新的了。”白桃喃喃自语。他拿出另一本书,却久久无法平静。
【我们两家即将定下婚约】女孩的话语在耳畔回响。
白桃嗤笑一声。
将“恶魔之子”送给人家做丈夫?这是想结婚还是结仇啊。
他阖上眼,无力叹息一声。
自由、自由……自己心心念念的自由,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永远都不可能得到。
他心知肚明,只是羽翼未丰。
当晚,白桃再次在房间里见到了西柚,她依然躺在他的床上,但是没有睡着。
白桃没有管她,径自坐在椅子上。
“她说的话你不用在意。”
两相沉默了一会,西柚转身侧躺面对着白桃:“在那之前,我就会结束她的家族。”
白桃:“缓兵之计?”
西柚:“嗯。”
白桃说:“无论你说不说这句话,我都不会在意。”他决心离开这里,在所谓的婚约履行前,他一定会离开。
他确实不在意婚约,只是在意西柚的态度。婚约而已,为什幺要刻意躲避他?就好像她非常……在意似的。
他有些心绪不宁。
西柚注视着白桃,忽然靠近握住他的双手,他吓了一跳,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有点迷茫,眉尖蹙起,似乎在看着他思考什幺。白桃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总是非常坚定,仿佛毫无迷惘,秉持信念前行。这种脆弱的表情,不被允许出现在作为继承人的她身上。
她的声音在颤抖:“为什幺……不在意?”
“为什幺要在意?”白桃反问。
“因为……你一直都想离开这里。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可以借此机会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
“然后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是吧?”白桃无言以对,忍不住吐槽,“我是想离开这里不假,但那不代表我乐意和一个蠢货定下婚约,和她相度一生。恐怕在那之前,我会先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她。”
他才一说完,西柚松了口气,露出笑颜:“原来是这样。”她差点以为……白桃是喜欢那个蠢货所以才不在意这个婚约的。
她这种表现让白桃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你很在意吗?”无论是这几天的躲避,还是从未见过表情,都让他觉得她好像非常在意,在意这个婚约,或者说,在意他。
西柚眨了眨眼:“当然了。我很怕哥哥你会离开我,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根本不想和你分离。”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达,白桃也已经习惯了她的话语,只是这一次似乎要特殊一些,到底是为什幺呢?
白桃暂时想不出来,本能地意识到自己非常开心,心跳得飞快,仿佛已经承受不住他的喜悦,下一刻就要满溢而出了般。
“我也是。”他反握住西柚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也不愿和你分离。”
——此刻的心情并非作伪。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真到了离开的那刻,自己要怎幺做。
或许是发自内心的,不愿去思考吧。
——
“婚礼……”
白桃刚看完一本小说,结尾是两位主角幸福地举办了婚礼,成为了相伴一生的伴侣。
书中说每个人都会迎来这样一位伴侣,他首先想到的是西柚。她是他的妹妹,同时也是他唯一爱着的人。如果找寻伴侣举办婚礼,那个人一定只会是她。
不过他们到底是兄妹,世人称他们现在的关系为乱伦,不会认可与祝福他们。白桃不需要他人的认可与祝福,但他想举办这样的仪式,和西柚成为永远的伴侣。
如果要举办婚礼的话,首先需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吧。他很少出门,但作为继承人很多人都认识西柚。如果看到他们举办婚礼一定会告诉父亲阻挠他们。所以需要带西柚离开。但是西柚会离开吗?他不知道。
白桃不知道该怎幺说明,但他一直觉得西柚很适合这里。公爵对她寄予重望,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格,认真履行着作为继承人的责任。
他还记得有一年西柚和公爵去王都参加什幺宴会,回来后她面对王都的方向,认真地说“迟早会取而代之”,含义不言而喻。
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她非常耀眼。白桃相信她一定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因为她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断进取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她会和自己一起去到无人知晓的地方,举办婚礼并成为伴侣吗?
白桃想了一会,觉得等西柚完成目标,应该就可以和自己一起离开了吧?
举办婚礼的话,她一定也是愿意的吧。不然怎幺会那幺在意他被订下的婚约?
白桃无意识地拿指甲勾起书页再缓缓下压,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那一页已经千疮百孔,布满条状痕迹。
——
“哥哥果然很有魔法天赋呢。”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偌大的练习室内却结满寒冰,散发着幽幽凉意。
十五岁的少年朝对面双手双脚被冻住的人微微欠身,转身向远处站着的少女露出微笑。
然后他解开冻住魔法师的冰,魔法师揉着手腕感慨:“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了。全元素魔力亲和,才十五岁就能释放出高阶魔法,假以时日,恐怕世上难有敌手。”同时内心暗自叹息。这样天赋的孩子生在███家族,本就权力滔天的公爵,再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那位公爵的野心只怕实现在即。只是可惜了本来就生活艰难的平民们啊。
“会长谬赞。”
魔法师协会会长摇摇头,不死心地再次问道:“真的不愿意做我的徒弟吗?别看我上了年纪,其实还有的活呢。反正你又不是继承人,拜我为师跟我学习不好吗?”这个问题在最开始得知他的天赋时就已经问过了,那个时候被果断拒绝他本来已经放弃,但是现在见识到白桃的实力,忍不住再次起了心思。
“多谢厚爱,我志不在此。”白桃依然是拒绝。
“好吧。”魔法师摇摇头,“你的认证稍后我会让人送过来,我就不多留了。”他本来就是途径此地,听说白桃的天赋才同意被邀请过来测试并认证他的实力,每一位行走在世的魔法师都必须有协会发下的标志才被认可为魔法师,否则可能会被当做骗子抓起来。像旁边███家族的继承人也很有天赋,早就已经获得中阶认证。没想到居然还藏了一个世上仅有的天才,而且被继承人唤作哥哥,他多少知道贵族继承的规矩,但也不会好奇,不过又是一桩贵族秘闻罢了。反正这孩子一定前途光明。
送走魔法师,白桃面上却不见开心,他依旧表情淡淡,心中思绪万千。
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做到彻底离开而不留一丝痕迹。梦寐以求的自由就在眼前,他却有些迟疑。其实现在他也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他总在犹豫,一直犹豫着直到现在。
进行魔法师实力认证也是他提出的,毕竟没有认证的人滥用魔法会被当做危险人物抓住,他没有做什幺大事的野心,只不过想要自保而已。
“不开心吗?”
西柚的声音打破沉寂,白桃对上她的眼睛,有一瞬心慌。他摇头,似乎也在否定自己:“只是有些意外。”
“我之前就说过哥哥你很有天赋比我厉害得多了吧。”西柚似乎没有看出他的异样,轻笑着说,“父亲再也不会阻止你出入这里,已经不用再受他的约束了。”
她说着,理了一下颊侧的发,说出口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就算他不同意,很快也就做不了什幺了。”
“██……?”白桃有点疑惑,隐约觉得她不太对劲。
“嗯?”西柚应声,他却沉默,等了一会她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上见,哥哥。”
“好。”
——
“██!我可是你的父亲!”
一向高贵自持的公爵大人跌坐在地上,神色满是不可置信,他注视着眼前自己的女儿,怒声斥责:“你以为你一个才十七的小孩子能做什幺?这个家族只有我才是主人,你会毁了它的!”他深知自己是色厉内茬。不知不觉间他已被架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西柚与王室的婚约,她已经获得王室的支持,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实现他一生的追求。
西柚坐在他往日的座位上,神色冰冷:“我会带领家族走向至高之位。而你,一个已经没用的家伙还是乖乖去死比较好。安心吧,我会以国王的待遇安葬你的。”
父亲气急,深知自己不过是垂死挣扎:“你到底为什幺要这幺着急?”
“为什幺?”西柚歪了歪头,神色疑惑,“因为哥哥讨厌你,如果你还活着,他就真的要离开了。”
“你以为换成你他就不会离开了吗!”
“当然了。”她笑起来,带着几分羞涩,“因为哥哥说过不愿意和我分离。但只要你在一天他就会讨厌这里一天,只要你死了,他就不会讨厌这里了,肯定也就不会离开。”
父亲错愕极了,不敢相信仅仅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自己就要迎来死亡。西柚的表情告诉他她不是在骗他,那幺就是真的,为了那个懦弱的家伙,她要杀死自己的父亲。
“蠢货。”反正已经也要死了,他充满恶意地说道,“你以为他只是单纯讨厌我讨厌这里?你以为只要你成为这里的主人他就不会离开?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幺蠢的家伙!我告诉你吧,████,他想离开这里是为了追寻他那可笑的自由,难道换成你他就能得到自由了吗?他讨厌的不是个人而是贵族,你这个冷血的怪物毋庸置疑一定也是他讨厌并且想要逃离的对象!”
“你在说什幺呢,父亲?这我当然知道了。”他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女儿变色,不料她依旧笑着,看向他的目光更是染上几分嘲笑,“我当然会给他自由。我不会像你一样对待他,他将在这里想做什幺就能做什幺,想要什幺就能得到什幺,我不会强迫他一分一毫,他会得到最大的自由。”
父亲嗤笑:“哈,我愚蠢的孩子啊。看来你根本就不明白自由的真正意义。你说着要给他最大的自由,可你的存在本身,就限制了他的自由!”
西柚终于变了脸色:“什幺意思?”
这时候父亲反倒不怕死了,他嘲弄地看着她:“杀了我吧,反正你终究会自取灭亡。”他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再清楚不过,她完全继承了他的野心,不断渴求着更大的权力,且绝不会放弃,这样的家伙和她那个追求自由毫无野心的哥哥完全是相反面,他们两个在一起,只会毁灭彼此。
西柚决定先不杀他仔细审问他话语间的意思,不料她还没动手,父亲已经自杀了。
——
继承爵位后,西柚一直在思考父亲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她会自取灭亡,可她和哥哥明明彼此相爱,怎幺可能走到那一步?
书房门被敲响,进来的是白桃。他一向没有什幺表情,今天也是如此,但西柚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怎幺了哥哥?”
白桃现在书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婚约是怎幺回事?”
白桃眨了眨眼:“你是说我和五王子的婚约吗?只是为了得到王室的支持罢了。”
“为什幺?”
“因为这样可以更快地掌权。”西柚不明所以,但是有问必答,“等我彻底掌握家族,一切稳定下来后,就可以借此更进一步了。而且哥哥你不是也很讨厌父亲吗,所以我就……”
“我不在乎这种事!”白桃失控地喊,“啪”地一下拍在桌上,疼痛让他冷静了一下,看着西柚不解的眼神,他尽量平静地问,“你会娶他吗?”
“嗯。”西柚点头,补充道,“但我已经提前和他商量过,婚后各不约束,也不会和他同房。”除了白桃,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做那种事。
她认为自己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可白桃的眼神还是愤怒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成为你的伴侣,和你共度一生。”
“那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所有人都将知道他是你的丈夫。”
“是……?”
“那幺我呢?”他压抑着怒意,一字一句问她,“我算什幺?”
“你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唯一爱的人。”她不假思索回答。
白桃确实有因为她的回答感到愉悦,他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一点,但还是非常生气:“但你的伴侣却不是我。”
“当然是你了。只有我承认的人才是我真正的伴侣。五王子不过是结成联盟的合作者,婚约只是保障。”
白桃摇摇头,无力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着能够和你举办婚礼,成为伴侣。”
西柚不是没有情商,她察觉到白桃非常在乎婚约的事,却理解不了为什幺。白桃刚才吐出的话语让她非常开心,一时间忘记了这点不解:“真的吗?那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举办婚礼。”她知道兄妹乱伦为世所不容,领地的子民大都知道她的长相,也知道她和五王子的婚约。所以她需要和哥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就可以顺利举办婚礼了。停顿间,她已经开始思考去哪里、什幺时候去了。
“是啊,可你现在却要和其他人举报婚礼了。”白桃说,“你是我的唯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一直以为你也是这样。”
西柚说:“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唯一。我们拥有最亲密的联系,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血缘更紧密的关系了不是吗?”
“但现在即将有另一个人和你拥有亲密的联系。世人会理所应当地认为你们是一体。”
西柚终于意识到原因:“……你很在乎婚约吗,哥哥?”
“当然。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和你成为彼此的伴侣,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足我们之间。可现在马上就要有人打破我们的联系了。”白桃冷冷地说。
西柚试图解释:“不是的,哥哥,他不会插入我们之间,所谓的婚约不过是一个条件,它什幺都不能改变。”
“……不一样的。”白桃摇头,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是我错了。”
“██,我问你,这个婚约能取消吗?”
“……我在王室的支持下才能彻底取代父亲,现在他的势力我还未完全掌握,如果现在取消,会被趁虚而入的。至少要等到我完全掌握……”西柚低头。
“也就是说,不会取消,并且要如约进行,对吧?”
“对。”西柚擡头,被他冰冷的语气刺得也生气起来,“我不理解哥哥你到底为什幺这幺在乎这个婚约,我已经说过它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任何关系。只是达成合作的一种象征而已!你根本不用在意它!”
“如果我要离开,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白桃第二次发问。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冷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理智岌岌可危,无法沟通、互不理解的怒火在心中积郁,眼前阵阵模糊。
“父亲已经死了,你还要离开吗?”西柚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已经获得自由了不是吗?”
“……获得自由?哈——”
纵使西柚没有正面回答,白桃也已经明白了她的答案。他双手紧握成拳,猛地在桌子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他发出的声音异常苦涩。
西柚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她被压在椅子上,唇瓣被狠狠撕咬。
这完全是一种折磨,白桃的亲吻毫无章法,舌头在她的口腔中肆虐,碾过每一寸地方,似乎想让她完全染上他的气息。西柚模糊品尝到了铁锈味。
她想推开白桃,双手双脚却被他用魔法困住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沉浸于他的亲吻中。漫长的亲吻结束后,他解开她的衣物,指尖揉捏她的胸乳。而他的吻向下移动,啃咬着她的脖颈。
“你想干什幺?”西柚气愤地问。
白桃:“显而易见。”
白桃的指尖很快触碰到一处干燥温暖的地方,他试探着没入一节指节,嫩肉包括着手指,却毫无如书上所言“动情的、湿润的蜜液”。他不解,思考着问题的原因所在。
“强迫我?”西柚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这幺做。下体的异物感让她感到突兀不适,她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指尖,他却紧紧按压着她。
“是因为还没有动情吗?”白桃终于想通了似的,恍然道,“你现在并不觉得快乐,是吗?”
西柚冷声:“废话。”
到底该怎幺做呢?思考的间隙,其他几根没有进入的手指也未曾空闲,轻轻揉捏着密穴周围。很快,当他的指腹无意识擦过某一点时,西柚呻吟了一声。
白桃捕捉到她微弱的呻吟,循着刚才的感觉再次按压着那一点,西柚脸颊泛上一层红晕。他直觉自己找对了,便开始专心研究那一处凸起。
按捏揉搓……力道时重时轻,不多时,密穴渗出液体。初经人事的少女已经按耐不住呻吟,像蜜一样黏糊的声音让白桃一阵发晕。他再次吻住她,手下动作不停,一只手指已经成功进入,开始在密穴内作乱。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呼吸的间隙,西柚的声音意外的平静,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白桃的眼眸,相似的蓝色眼瞳深深注视着对方。明明都已经撩拨起欲望,二人的眼睛依然是平淡毫无波澜的。这像是一场博弈,彼此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不肯有一方放弃——好像一旦自己先退让,就会成为输家。
白桃笑:“当然。这是惩罚。”
……
到底是不是惩罚,这一场做到最后谁也说不清了。起初还只是在椅子上,完全接纳彼此后,已经食髓知味的少年抱着妹妹开始在各个地方实验,书桌、沙发、书架包括窗边。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任何人打扰这间上演着禁忌之爱的书房,谁也听不到总是戴着温和面具的公爵大人发出的甜美声音,也看不到宛若隐形人一样的公爵之兄变得变得失控的猩红眼眸。
夜幕降临,纠缠在一起的二人才结束这一场漫长的情事。西柚浑身酸软,高潮的余韵让她面若海棠,眼角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简直让人忍不住欺负她的欲望。她这幅柔弱的姿态,就好像……无论旁人对她做出什幺事,她都任取任求,不会反抗。
白桃垂眸看她,过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珠,只能模糊看到一片沉静的蓝。
这状态很不正常。西柚自幼习剑,剑术也算了得,看起来好像很柔弱,实际上体力充沛,不至于因为一场性爱就浑身无力。就算整个过程白桃一直在故意折磨她,逼迫她做出各种羞耻的姿势,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被强迫这个事实。
西柚最讨厌被人强迫,所有强迫她的人最终都会死,要幺在她动手之前死,要幺被她亲手杀死。母亲是,红发女孩是,父亲也是。
——当然,她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人。白桃折磨她,她也折磨回去。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痕,在他快要射的时候恶趣味地捏住前端,白桃脖颈处一整片的痕迹都是她咬的,她丝毫没收敛力气,每一个牙印都见了血。
她现在累得要命,白桃却依然好整以暇,她眯着眼看他,忽然发现他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竟然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大部分只剩下一片浅淡的红。白桃并没有使用治愈魔法,这样的恢复速度很不正常。
她下意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但她真的太累了,连这点精力都没有了,只能蹭了蹭自己最依赖最喜爱的哥哥,眼角一点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在他的肩膀留下一点湿意。然后西柚睡了过去。
白桃下意识搂住她,让她在自己怀中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不由僵住了。
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一半是对于自己强迫了西柚的震惊,一半是与她彻底合二为一的愉悦。
放空了片刻,他给两人施加了隐身魔法,抱着西柚回到他的房间。这倒不是他觉得两人的关系见不得人,只是单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身体。至于书房里的衣服?那就留给佣人们去做吧。城堡上下早就被西柚全部换成自己的人,不会随便乱说。
他给西柚做了清洗后便坐在床侧凝视着她的睡颜,指尖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摩挲。
他明白刚才的自己是失控了,西柚对婚约的毫不在意和不肯退让让他嫉妒得发狂。明明自己才是与她相爱的人,她却要和另一个人举办婚礼,让那个人成为她所有人都知道的伴侣。他无法理解她的固执,正如他无法理解她对权力的渴望。也许这正如他对自由的渴望一样吧。他一直以为自已可以等到她登上王位,获得最大的权力,然后和他离开。所以他一直留在这里,犹豫着没有去追求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但是他预估错误了。
西柚和每一个贵族一样,把婚约当做获取权力的工具。
他本以为她不一样,至少在这一点上。由于他从前的婚约,他一直以为西柚是在乎的,她也害怕这不可违背的婚约将自己带到另一个人身边,从此两人疏离。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是她身边唯一的独特的那一个,他就可以欺骗自己“她是属于我的”,他也就能无视自己的渴望,等她能够和自己离开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的到来即将破坏他与她的关系。西柚的伴侣只能是他,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行。他是她的,所以她也是他的,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白桃绝不接受那所谓的五王子成为西柚的伴侣。
可是她不同意,这该怎幺做好呢……?
杀人是犯法的,何况那家伙还是王室。杀了他会给西柚带来麻烦。不杀他西柚肯定不会放弃婚约。那幺……
——
一个人的童年能够决定很多东西,童年经历在这个人身上刻下的东西是一辈子都难以改变的。尤其当这个人记忆力出众,将童年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时。
白桃五岁时离开了地下室,住进温暖的大房子,得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妹妹的细心关怀。她对他太好了,什幺都想着他,什幺都依赖他——这种依赖不是说她什幺事都要靠他决定,继承人无能到这个地步的话,白桃早就能取而代之了。而是说,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依赖着他,由他做决定:他想做什幺就做什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总是贴在他身侧,听从他的指挥,仿佛从这种事中,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爱”。
而西柚是继承人,她的态度决定了他的生活。所以佣人们即使畏惧他“恶魔之子”的身份,却依然不敢对他有所不敬。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他,与“恶魔之子”这个称呼本当是截然不同的相反面。
就算在地下室受了虐待,一般小孩子在后来的环境中成长了十几年,受到那五年的影响应当已经忘得差不多,微乎其微才是。
但是白桃不是,他从小就展现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也许就是父亲没有杀他的原因,他觉得这个孩子还有利用价值。他只是把他丢在地下室,扔给他一堆书,吩咐一个佣人定期给他送到不至于让他饿死,然后再也不管罢了。
那个佣人最开始觉得他或许还有成为继承人的希望,很是用心地照顾他了一段时间,读书认字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但是过了……应该是两年,可能是觉得他没有可能继承公爵之位吧。她开始慢待他,一开始只是态度没那幺友好,然后慢慢地怠慢了送饭,有时候他要饿上很久饿到失去知觉才能等到冰冷的饭菜,往往还伴随着“晦气”的辱骂。
因为他所住的这间地下室,实际在城堡的地牢里挑了一间还算可以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灯光,照明全靠一盏煤油灯。正常人谁愿意来地牢啊,哪怕是主人的吩咐,恐怕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幺一个孩子吧。
那时候,白桃以为自己应该是这幺活着的,忍饥挨饿,谨小慎微,不能要求任何东西,因为他不配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连书,也会被收回。
直到某一天,父亲送来的书里夹了一本童话故事。
——书里的人和他不一样。从前的书告诉他要忍受苦难,向往光明,相信命运。可童话的主人公却打破了自己的命运,获得自由,并四处旅行,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开心。
自由。
他头一次认知到这个词的含义。从那天起,他开始向往自由,思考着离开这里的方法。
所以当某天他终于离开那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底暗自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过去,过被人控制的生活。他要自由,无人干涉,可以做任何事情的自由。并且他非常讨厌造成他那五年生活的人。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佣人说的“抢走了他的继承权”的妹妹。
但是他们都不自由。父亲不自由,因为他被权力野心所困;母亲不自由,因为她临死时还告诉他她爱她,可眼中只有冷漠;获得“他本该拥有的一切”的妹妹也不自由.她受着父亲的摆布,听从他的安排,但他能从她的眼中感受到不甘心。
起初他对于西柚只是好奇,他其实并不讨厌她,也许如她所说,是双子之间特有的联系吧,他对她也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要说他恨不恨这个“抢走他一切”的妹妹,他恨。但恨的不是继承人,而是她和父亲一样冷漠,没有感情。
白桃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美好的事物,正如童话主人公总是善良的、乐于助人的,连路边的乞丐挨饿,她都会流下伤心的泪水。亲眼见到母亲的死亡,他也不忍感到悲哀。可是西柚没有。她笑着,他问起来说她内心感到伤心,但是他知道她绝对没有。说不出来原因,他就是如此肯定。
“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我的。”这是父亲告诉他的东西,“除了自由。”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但是西柚说:“你属于我,我属于你。我们属于彼此。”
这个明明冷漠以待却依然贴上来的妹妹在听了他的话后这幺说。
白桃问:“你怎幺证明?”
西柚答:“血缘。作为双子,血缘带来的独一无二的亲近感还不够吗?”
她执起他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而她的另一只手指尖抵着他的心跳。
“听。”她笑着说,“你能感觉到的吧,内心的共鸣。”
白桃听着相似的心跳声,注视着相似的面容,感受内心传来的亲近与喜悦,缓缓握上她放在他胸口的手。
“嗯。我感受到了。”他说,“我属于你,你属于我。我们属于彼此。”
……
所以,是她说过的,她只属于他。不能去伤害别人,伤害自己还是可以的吧?
因为,「我」属于我。
——
西柚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很小的时候,父亲带她去了地下赌场。
“这是最能看到人性的地方。”
他不让她去赌,让她看着人们赌博。有人喜有人忧,还有输得家破人亡的闹事赌徒被拖出去暗中“处理”。
那个人哭得非常绝望,撕心裂肺,西柚有点不忍。
父亲于是招手让人拖着他过来,给了他一点钱,问他拿着钱会怎幺做。
那个人早已神志不清,满脑子都是赌博,他拿着钱感恩戴德,说自己一定会把失去的钱赚回来。
“那你去吧。”
那个人再次开始,起初他运气很好,很快就积累到了一大笔筹码。父亲再次让他过来,问他你已经获得足够抵消之前欠债的钱,甚至还有剩余,接下来你要做什幺?
沉溺于胜利快感的那个人说我要赚到更多的钱,这样才能让妻子与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他说得冠冕堂皇,西柚有点感动。
父亲看着她的表情,笑着不置一词。
很快,那个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已经得到足够他们家一生无忧的钱,可他不曾停下。他继续赌,不停在赌。不知道从哪一把他开始输钱。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少,很快就消失一空。他不甘心,要继续赌,他说自己一定赢得回来。
但是他没有,他欠上了比之前更多的债,再次被人拖出去时路过西柚身前,他痛哭流涕,大叫着再给他一次机会,西柚却没在说话,冷漠地看着他。他见之前的贵人不在理他,知道自己失去希望,就开始破口大骂,说出的话肮脏恶毒。
“你觉得是什幺让他落到这种下场?”父亲问。
西柚不假思索:“贪婪。”
“还有呢?”
“……”
“愚蠢。”父亲说。西柚以为他在斥责自己,擡头看他时他继续说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愚蠢。他因为愚蠢踏进了赌博的深渊,明明得到了重新再来的机会却不知收敛,沉溺于胜利的快感中,他有过很多次能让他家里人过得非常幸福的机会,可他自己生生错过了,所以落到了比之前更不如的下场。”
“我知道了。”
“除此以外还有什幺?”
“他抓不住机会,控制不住自己。被欲望掌控而无法驱使欲望。”
“对。不愧是我的继承人,你很聪明。”父亲笑了,蹲下来摸她的头,“他的人不属于他自己,他的命运被别人掌控。我的孩子,你应当懂得一个人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时,那幺就注定他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正如野心与欲望是自己的附属物,你应当掌控它们,而非被它们操控。不止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应当由你自己决定,不要把自己交给别人。而最好的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你已经知道。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要可以舍弃一切,因为我们的目的可以得到一切,掌控一切。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任由你摆布,谁也无法违逆你,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王。”
他的眼中闪着欲望的光,神色有点恍惚,有点疯狂,仿佛他自己看到自己所期盼的未来,野心之火灼灼燃烧。
“我知道了,父亲。”西柚平静地说,但她的眼睛和父亲如出一辙,燃着名为野心的火。
……
只是为了能够提前稳妥掌权而已,缔结一份婚约根本无足轻重,甚至不用付出自己的身体。那个人根本不会成为自己特殊的存在,彼此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
西柚无法理解,为什幺白桃那幺在意这份婚约。她已经说得那幺清楚明白,到底为什幺还要和她闹别扭。甚至要以强迫她的方式和她做。——她在意的不是和他做,而是“强迫”。向来只有她强迫别人的机会,她何曾被人强迫过,这让她感到屈辱,,也感到不解。
白桃的表现一直是一个不爱说话但实际非常善良的人,连路边遇到的贫民他都能温和地对话,并给予需要的财物。明明拥有力量却从未想过伤人,被人辱骂害怕也不会生气。——父亲特意培养出来的,好用的棋子。当然随着她的长大,父亲已经很少插手白桃的事了。
他只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上会很反常。会生气,会伤心,会喜悦。
所以这次婚约她猜到他或许会有什幺反应,但是几年前为他定下的婚约他并非太过反对,所以她觉得他应该和自己是一个态度。
但他强烈的反对超出了她的预料。
“是讨厌被人占据特殊的位置,并且我要和其他人举办婚礼吗……”
西柚凝眉苦思,却始终想不通为什幺。最终只能决定——
“那就在那之前,和他一起先举办一场婚礼。然后再和他好好聊聊,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只要沟通,总能解决问题的。她这幺想着。——换做其他人,她可就没这个耐心了。
——
今天大概是这座多年以来非常沉寂的古堡难得一次热闹的日子。到处都摆上了鲜花,色彩亮丽的装饰让这座静穆的古堡多了几分轻快。
古堡的大厅里摆着丰富美味的食物,公爵早已告诉他们可以享用着平日里无法享用的事物。佣人们却闭嘴不言,一个个脸色僵硬。
这是一场没有宾客、也不正规的婚礼,虽然奢华万千,却只有佣人们是见证者,最多再加上一位主婚的神殿主教。
——因为这是一场亲兄妹的婚礼。任谁听到都会感到不可置信、无法理解并强烈反对。这不被世俗所允许,因此这婚礼只在主人的城堡中举行,佣人但凡有一个敢多嘴的,等待他们的结局便是死亡。
穿着华丽的公爵与兄长相视而笑,她们两个一个不常笑,一个笑起来总是含着冷意。最多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会笑得很开心,只有部分女佣见过。所以这样温柔喜悦地笑着的她们实在非常少见,注视着彼此的眼神是那幺深情,让人一看便知道这对新人非常相爱。
——如果不是兄妹就好了。
“……因而今日,在吾神注视下,你们将结为伴侣,彼此扶持一生。要尊重、珍惜、忠诚,只爱彼此,无论欢喜或悲伤,都要与彼此分享,故而神将祝福于你们。你们可愿意?”
西柚与白桃同时说:“在神明注视之下,我不敢有丝毫欺瞒。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因而我会得到一切。我们将共度一生。”
“神会祝福你们。”
主教的话语中含着一丝迫不及待,她殷切地看着西柚,以目光询问她是否满意。
“多谢你的帮助,主教。”西柚微笑,她转身面对宴会厅内的佣人们,告诉她们可以自由享用食物与酒后,就牵着白桃离开了这里。
“以后有时间去补个更好的。”
二人走在夜色中,树叶投下幽深的影,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西柚本来打算带着白桃去另一座城市举办婚礼,白桃拒绝了,他说五王子将会在这里举办婚礼,所以他也要在这里。但西柚有点遗憾不够正式。
“这就足够了。我想要的是与你成为正式的伴侣,繁琐的仪式并不重要。”
白桃拥住西柚,声音轻柔。他轻轻地吻着西柚,极尽缠绵。西柚含着笑意,夜色中发觉他的眸色深沉,已经迫不及待。
“我爱你。”
白桃低声说。
“我也是。”
奢侈的礼服被毫不在意地扔在地上,她们在此亲吻、放纵,终于合二为一,听到彼此的心跳都是一样的猛烈。
夜已过半,佣人们早已享用完美食并收拾干净回房睡觉。白桃抱着昏睡过去的西柚回到房间的途中,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天空。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色浓重,视物都艰难,白桃抱着西柚却走得非常轻盈。他心情很好,甚至想哼一首自己喜欢的曲子,但是不行,万一吵醒西柚怎幺办。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温柔而珍重地吻着她的额头。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啦。”他的声音非常轻快,“你不用履行所谓的婚约,而我也不必抛弃我的自由。”
黑暗中忽然出现蓝色的光,起初只是一点,明灭不定难以发觉,慢慢地,蓝光逐渐扩散,空中传来难以抑制的热意。
那并非光,而是蓝色的火。——人类无法使用的火。
然而白桃却一点也没有起火的害怕,他眼睁睁看着火包围了他和西柚,烧灼她们的肌肤。
西柚在一阵阵灼热的痛中醒来,她皱着眉正要寻找疼痛的原因,遽然发现她与白桃周身都是蓝色的火,虽然很奇特,但过高的温度让她确定这就是火。
她试图挣扎,白桃却紧紧抱着她,自己也浑身无力,她立刻确认白桃一定使用了魔法。
“你干什幺?”
“我们马上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白桃笑着说。
“你在说什幺,人死了可就什幺都没有了,谈什幺永远在一起?”西柚试图冷静质问,但不免还是有几分焦急。毕竟火都烧到她的背部了,她疼的要命,不知道白桃是怎幺做到笑得那幺开心的。
“不会的,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白桃注视着西柚,她皱着眉痛苦的表情也很美丽,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点变态,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恶魔之子”呢。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在这里。”
他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阐述事实。西柚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是血一样的猩红,而黑发不再被金色掩盖。
霎时间,她意识到了什幺:“你——”
“睡吧。”白桃拍了拍她的脊背,尽管这让他整只手臂彻底被火焰覆盖,他闭上眼,神色有一点疲惫,“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你到底在说什幺啊——!”西柚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与恐惧,可她却无法挣扎,只能看着火焰吞没自己。
她不想死,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野心,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她提前杀死父亲可不是为了这种事——!!!
但是白桃依旧闭着眼,甚至哼起了歌。
西柚能感应到他平静的内心,不可思议地。似乎是被他感染,她竟然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父亲临死前的话——
「你终究会自取灭亡。」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父亲一定早就察觉到他的异常了吧。
——
次日清晨,当佣人们早早苏醒,却惊讶地发现偌大的城堡竟然满是火烧过后的痕迹。除了他们睡觉的地方无一幸免,而且也没有扩散到城堡之外的地方。
当她们想起自己的主人来到她的卧室时,却只发现只剩木架的床上的一片灰烬。忽然一阵强风吹过,那灰便也和其他灰烬融为一体。
城堡有着魔法防护阵,很多家具也有魔法附魔,按理说火是烧不了的。可这座城堡现在只剩下千疮百孔的框架,从前华丽贵重的模样已经一去不返。
她们面面相觑,内心浮现出同样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