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天上明月皎皎,四周静到没有活物发出的声音,天地白茫茫一片,黑夜都不像黑夜了。
尤礼手拿拂尘立于殿外。
每次圣上来承干宫,都会屏退殿内宫人,不让人服侍,他只与薛品玉单独相处。
见到寝殿的蜡烛熄灭,尤礼知道圣上这是歇下了,他便让其他太监留在了承干宫值夜,他自个儿踱步回屋休息。
从承干宫走出来,走进看不到尽头的宫道上,苍天圆月,将尤礼的影子拉长,鞋底踩过的碎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三三两两的宫人们正挥动着扫把在除雪。
经过一处宫殿,凄厉惨叫声突然从高高的红墙里传出。
扫雪的宫人们皆被吓得一惊,全都看向了那发出凄厉惨叫声的宫殿红墙。
还未走出后宫,承干宫在后,长乐宫在前,尤礼不知这里住的是谁,发出了如此凄厉惨痛的叫声。
“这宫殿是何人居住在此?”尤礼停下脚步,对一个扫雪的太监问道。
太监回答道:“回总管的话,是康贵人与张贵人住的漪澜馆。”
看尤礼的眼都想越过红墙去看里面发生了什幺事,太监说道:“尤总管要是好奇,奴才陪您走一趟漪澜馆。”
“我不好奇,你好好扫你的雪,勿管闲事。”
尤礼就直直往前去了。
经历了前朝政变,那些见过太子头颅落地的人都没命了,尤礼从王府,追随薛满来了宫中,当了这统领整个大燕宫的太监总管,知道在这皇宫里想要活命下去,就不要多管闲事。
主子没许的事,千万别做,听到不该听的话,自割耳朵保命要紧。
住在承干宫的主子,他都不放在心上,才进宫不久的漪澜馆里那两位主子,更不入他的眼了。
漪澜馆内的烛光一直亮着,凄惨叫声在长长的宫道里传开,如女鬼哭泣抓挠,到了后半夜,才渐渐没了音。
卯时一刻,天未亮,一群太监手提印有‘乐’字的灯笼,将承干宫团团给围了。
太后俞氏坐在轿辇上,随行太监一声:“落——”
轿辇就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已有太监叩响了承干宫的宫门,让里面的人开门,松姑扶上了从轿辇走下的俞氏。
后面还跟着像是被滚水浇坏了左脸颊皮肉的康贵人。
在外守夜的桃夭见到如此大的阵仗,趁乱溜走,连扑带跑地来到寝殿前,拍门叫道:“圣上,公主,太后娘娘来了。”
薛满浅眠,被桃夭的话惊醒,吓的抓过脱在旁边的裤子就往身上穿。
薛品玉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揉起了眼,朦胧间,看见薛满着急的往身上套外袍。
“皇兄,为何如此慌张?发生何事了?”
薛品玉连带着变紧张了,还以为是殿外来了刺客。
“不好了,母后来了。”
情急下,薛满连腰上的玉带都不系了。
薛品玉坐在床上,眉头逐渐皱拢,说道:“她早知你我的事,来就来,有何怕的?来了就迎接,皇兄慢慢穿衣。”
承干宫的宫人们为迎接太后,连睡下了的宫人们都得起床跪地迎接。
长乐宫的宫人们,每人手持一个灯笼,把承干宫内照得亮晃晃的。
松姑搀着太后就要走向寝殿,桃夭急急在她们面前跪下。
“太后娘娘,圣上与公主,歇下已有几个时辰了,请容奴婢通禀一声,待圣上与公主,整理好衣冠,再来面见太后。 ”
“哪儿来的贱婢,敢拦太后娘娘的驾了。”松姑一脚踢在了桃夭身上。
老妇腿脚有力,不是桃夭这种只伺候主子吃喝的婢女能承受的。
一脚没踢开挡在面前的桃夭,松姑下了狠脚,连着重重踹了几脚在桃夭身上。
直到把桃夭踹倒在地,松姑呸了她一声:“不长眼的贱婢,谁都敢拦了。”
松姑扶着太后,跨过横在地上的桃夭,拾级而上。
待走到寝殿前,松姑松开了太后,双手放在衣领上,理了理,而后双手放在门上,欲要推开之时,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松姑差点跌倒。
还未站稳,打开门的薛品玉手拿一根狼牙棒,就往松姑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说道:“哪儿来的野狗,胆敢来本宫门前叫唤了,不长眼,也不长脑。”
狼牙棒上,根根铁锥,锥进松姑的身体里,松姑痛到连声喊着救命,一脚失滑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灯火映照下,汉白玉雕刻的阶级上,染上了丝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