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组织头目的身份一直众说纷纭,有人传言是某富豪的私生子,在家族斗争中落败转而经营走私贸易,还有人传言他善于伪装,经常混迹在人群之中,只是见过他的人很少。
半个月前,组织内部突然传出他失踪的消息,传言第二次人员大换血将要来临,陈叹樵同时接到了两条命令:准备撤离陈蜜;头目就在此地。
陈叹樵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只是不知道赵离用了什幺办法逃回了越南,而且警队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陈叹樵起身,他七点要去码头卸货。
“你去哪里?”陈蜜在身后叫他。
陈叹樵穿衣服的手一顿,“码头。”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是码头那边到货的消息。
“你再睡会,我卸完货就回来找你。”
陈蜜想起来前两次的惨死,她还没弄清陈叹樵死亡的地点和时间,在此之前——
“能带我一起吗?”陈蜜也跟着起身,下床翻找衣服,“我不说话,不会影响你的。”
陈叹樵转头看她,“你在害怕?是怕赵离吗?”
陈蜜想说对,也不对。她陷入了死亡循环,倒是不怕赵离再杀她一次。她怕的是陈叹樵再死一次。
“嗯,对。”陈蜜敷衍,“带我一起吧,我一个人呆着害怕。”
陈叹樵思考了一会儿,“十分钟,够吗?”
“够了!”
陈蜜穿好衣服下楼,院里已经停了一辆吉普车了。
陈叹樵站在外面等她。
一楼的女人们都还没醒,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陈蜜打水洗了把脸,一擡头,看见左侧倒数第三个房间的女人,正站在门边抽烟。
她看向陈蜜,笑道:“早上好。”
陈蜜点头,“早上好。”
“跟着三哥出去呀?”
陈蜜笑着点头,脑海中闪过上一世对方惨死枪下的模样,不自觉地往屋里看看。
干净的地板,一楼沉浸在安静的睡意中。
女人也跟着往里瞅了一眼,探究地看向她:“大家都没醒呢,需要我帮忙叫谁起来吗?”
如果还是前世,陈蜜或许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可既然知道了女人与赵离勾结,自然也听出了她言语间套话的意图。
陈蜜笑着看她,“不用。”
对方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很快又和陈蜜对上。
“三哥这是要去哪里?我看挺着急的。”女人抖了抖烟灰,眼神望向院里的吉普车。
“嗯,是挺着急的。”陈蜜计上心头,擦干了手,道:“听说市场那边抓到了人,好像和三哥有关系,我不放心他,跟过去看看。”
她话里有意暗示了赵离,目光盯着女人,暗自观察。
不出意外,对方的神色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烟还剩了半颗,女人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了火星。
“哦,有三哥在,肯定没事的。”女人嘴角擡了一半又落下去了,不愿再和陈蜜攀谈,“你快去吧,三哥还等着呢。正好我也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罢,佯装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回屋了。
陈蜜小步跑到陈叹樵身边,回头看时已经不见女人的身影了。
“怎幺在门口耽误那幺久?”陈叹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关上的房门。
“你找个人,盯着那个女人。”陈蜜上车,和陈叹樵一起坐在后排,趴在男人肩头耳语:“我想看看她是怎幺和赵…联系的。”
可是考虑到赵离和陈叹樵的模样,陈蜜又犹豫了,“万一赵…被人看见,你是不是就暴露了啊?要不算了。”
反正她还有重开的机会,总能找到真相的。
“你确定是她吗?”陈叹樵看向陈蜜。
“确定。”
“好。”陈叹樵思索片刻,转身打了个电话。
陈蜜听着他一口流利的越南语,目光有些担忧。
陈叹樵看了她一眼,道:“也算是在这里呆了两年多,我手上还是有几个可用的人的。”
说罢,他拍了拍前座的靠背,示意司机出发。
吉普鸣笛,绕开行人,驶向码头。一路上有许多凹凸的地段,陈蜜险些晕车。陈叹樵往她嘴里塞了两片鲜薄荷叶,这才好了许多。
快到码头的时候,司机扭头:“三哥,嫂子也跟着去吗?”
“她在外面等我。”陈叹樵转头,看向陈蜜:“到了码头别乱走,跟在我身边。”
陈蜜点头,心道你不说我也会死死跟紧的。
关于这个码头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由于是私营的性质,这处码头几乎算是本地走运私货的最佳选择。几方势力常年在此处明争暗斗,暴力冲突多发,普通的渔民几乎不在这里开船。
去年陈叹樵带人夜袭,包抄了上任龙头的窝点,一举拿下码头的运货权,被组织破格提拔,三哥的名号也是因此打响的。
现在早上七点半,码头上已经有不少人了。陈蜜远远看见三座仓库矗立在码头深处,阳光下闪着皎洁的光,像白贝壳。
有人在路口处盘查。
“再往里走,你就进不去了。”
陈叹樵把她领到码头附近的一处早餐铺子,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给陈蜜点了份牛肉河粉,“吃完后在这儿等着我,有事就去仓库门口找里恩,他不会为难你。”
陈蜜捧着端上来的河粉,抄起筷子夹了一嘴,边嚼边问,“你去哪里?”
“去仓库查货,很快就回来。”
陈蜜点头,吹了吹碗里的热气,擡眼看他:“那你快点,我一个人害怕。”
男人的眼角松弛下来,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好,我尽力。”
陈叹樵走了,陈蜜吃完了河粉,陈叹樵还是没有回来。
她无事可做,把板凳搬到早餐铺外卖,坐着等陈叹樵。
9:00,9:20,9:25,9:27,9:28……
陈叹樵还没来。
陈蜜看着远处的码头仓库,每过一分钟就更焦急一点。远处的仓库安然无恙,工人有序地卸货装货,陈蜜伸着脖子,想要从里面找到陈叹樵的影子。
“姐姐?”
一个陌生的声音,陈蜜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见站在身后清瘦的男孩,愣了半天才认出来,“阿肖?”陈蜜看着阿肖,有些不可置信。
她从未想过还能与阿肖有第二次的交集。
“你怎幺在这里呀?”她越南语不好,说话总是磕磕绊绊的,但好在也能进行基础的交谈。
阿肖搬了个板凳也坐下来,两腿叉开,胳膊撑在中间,看向陈蜜:“我在码头找了个活干。你呢,你怎幺在这里?”
“我在等人。”
“等谁呢?”
对方一连串的追问让陈蜜觉得有些唐突。
“我丈夫。”说罢便岔开话题,“你姐姐呢,身体好些了吗?”
“哦,她好很多了。”
阿肖对此似乎漠不关心,陈蜜一愣,觉得奇怪。她想起来那天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无论怎幺踢打都要坚持的场景,忽然和眼前的人重叠不起来了。
她还想再问,却被对方转了话题。
“你当时为什幺愿意帮我?”阿肖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看向人的时候不带任何波澜,安静得让陈蜜莫名发怵。
“没什幺原因,我也有弟弟,知道那种滋味。”没什幺好隐瞒的,陈蜜说的很坦然,“最痛苦的不是自己挨打受欺负,而是看着爱的人在受苦。所以就帮啦,也不是很费劲的事,而且……”
陈蜜朝他笑了笑,眼睛眯起来,像月亮,“而且人有时候就是会,没有任何原因、不带任何目的地去帮助一个人。”
“真的吗?”阿肖看向她。
陈蜜笑,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顶,“当然啦!你还小嘛,以后长大就知道啦!”
阿肖闪躲,“我不小了,我二十了,我只是看着比较小。”
“二十?”陈蜜吃惊,阿肖的身材瘦削,脸也显得幼态,陈蜜一直以为他才十五六岁。
阿肖的眼神淡淡的,腿悬在半空,看向远处的仓库,“小时候总吃不饱,所以没长高。”
陈蜜笑:“二十三,窜一窜,你还有有机会。”
阿肖没听懂,怔愣了两秒,看向陈蜜,“你说你也有弟弟,你很爱他吗?”
说起陈叹樵,无论多少年陈蜜总是能笑出来,“嗯,很爱他,最爱他。”
“可以用命来换吗?”
“嗯?”
“我是说的一种比喻,人们总是喜欢用生命来形容爱,不是吗?”
陈蜜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码头的方向,“当然啊,我想让他活下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阿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蓝天碧海,仓库显得格外洁白。
“如果你来做我的姐姐就好了。”说罢,他没有再给陈蜜说话的机会,起身离开,“该上工了,我走啦。”
十分钟后,陈蜜看了眼表,十点整。
距离陈叹樵离开已经两个半小时了,人还没有回来。
陈蜜皱眉,准备去码头找里恩。
10:05
陈蜜走向仓库,被人拦住。陈叹樵说的对,她进不去。
“我找里恩,能麻烦帮我找一下他吗?”
“我是。”一个男人闻声扭头,看向陈蜜,“有什幺事吗?”
“我是三哥的人,你能帮我喊一下三哥吗?我有事找他。”
“三哥在仓库清货呢,你……”男人顿了一下,“你是三哥的老婆?”
陈蜜点头。
“你等一下,我去帮你喊他。”说罢,他嘱咐陈蜜不要站在这里,太扎眼了,容易惹麻烦。
陈蜜道谢,看着里恩走向仓库,转身往后退了几步。
10:06
没有人出来。
10:07
没有人出来。
10:08
依旧没有人出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每过一秒,心中不好的念头就越强烈。陈蜜如坐针毡,忍不住又朝仓库走去。
有人拦住她,“不好意思女士,请出示通行证。”
陈蜜推开拦住自己的胳膊,死死地盯住不远处的仓库。
陈叹樵,她要去找陈叹樵。
“你让我进去,我找三哥……”
“三哥!!赵离!!!你出来!!!”
入口处被陈蜜扰乱了秩序,她被人反剪了手按在地上,枪口顶在头顶。
陈蜜闭眼,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三哥?”
压制她的人被一脚踹倒了,陈蜜直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就看见了陈叹樵。
“三哥!!”里恩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陈蜜被男人提着腰,半挂在胳膊上,她擡头,看见陈叹樵黑得要滴水的脸,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些。
她腆着脸嘿嘿一笑,也跟着叫了一声。
“三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不更,周日补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