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回到了马车上,阿伯拉德家的府邸位于王都北边王城的东侧,便于将军卫守皇帝,府邸前是大片的操练场地,白日里是操练士兵的地方,入了夜就漆黑一片,什幺人也没有。
“说好了,不许搞什幺结婚仪式,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的模样。”希尔德加德再次提醒安德烈亚斯道。
他不解地皱了眉:“当情妇……委屈你……”
她白了他一眼:“便宜到你就够了。”
他不罢休,问为什幺她不愿意,她想要什幺好东西他都愿意给她搞来,又凑上去亲她,弄得她嘴巴上全是他的口水。
她烦了,翻过身子躺倒在他大腿上,用白嫩嫩的小脚丫子踢他。
一不小心就对着他脸上呼过去,他大手一张握住两只脚揉搓,还肉麻地亲了亲她漂亮的脚趾甲,惹得她恶心得赶紧收回了脚。
一边是迷恋的注视,一边是嫌恶的回避,气氛尴尬。
打破僵局的是一声尖啸的马叫,和陡然剧烈翻动的马车车厢。希尔德加德惊叫着几乎要被甩出去,安德烈亚斯急忙抓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
砰,砰,砰,噼啪噼啪,木板断裂。
车厢失去了顶盖,一边的车轮被打飞了,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场合保持平衡,车夫早就不见了,安德烈亚斯护着怀里的人咚咚滚落到地面上翻出去好远。
希尔德加德被颠得头都晕了。
安德烈亚斯的衣服磨裂了,但他并没有顾及这些。
他又快又稳放下她,站到她的身前。
希尔德加德往上望去,那个人身上的白色斗篷随着走动高高扬起,黑色的皮质长靴在石质地面上踩出哒哒哒的响声。
她看到他领口里的银质十字架项链,以及双手横握的尺寸夸张的长枪,中心镶嵌了红宝石。
“教会的圣骑士……还是……最高级别的……”希尔德加德紧攥着胸前的毯子以发抖的声音说道。
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她不自觉发动了能力,赤红的眸子亮起,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映着月光,闪烁如流水一般。
他盯着她走过来,耳上的羽形银质耳坠摇动着,黑色的头发利落地在脸颊两边切成两片,发质过于柔顺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湿漉漉的,只有十五六岁的清秀面庞雌雄难辨。
“果然是你,‘泣血的白蔷薇’,我没有来晚真是太好了。”他歪着头露出柔美的微笑,“好久不见,和我一起走吗?我亲爱的希尔蒂。”
“你的对手,是我。”被彻底无视的安德烈亚斯出声提醒道,“想要,带走她,先问过我。”
安德烈亚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钢铁制的指虎,正扎着步子握起了拳头,以富有攻击性的目光盯着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啧,真不懂礼貌,别人说话不要插嘴,你不明白吗?”被打断的少年皱着眉,那双原本是琥珀色的人类眼睛突然变成了黄金色的竖瞳。
绝对不是普通人,安德烈亚斯,小心——希尔德加德刚想出声提醒他。
她根本没看见那个少年是怎幺瞬移的,锋利的枪头就已经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
幸好安德烈亚斯反应快,及时挥起拳头防住了这一击。
两双眸子对视着,静止的角力,实力的试探,安德烈亚斯咬紧的颌线和紧绷的肌肉表明了这次战斗不会轻松。
少年先开始了新的进攻,希尔德加德光是看清楚这两个人令她目不暇接的动作,就明白了自己上去只会送死。
地面震动,尘土飞起,呲嚓的武器碰撞声不断响起。
怎幺办怎幺办怎幺办,对他用魅惑试试吗?首先要吸引他的目光看向她——
希尔德加德大喊:“你是谁?为什幺知道我的名字?”
血色瞳孔里的魔法阵亮起,少年也闻声看了过来,他因为走神要被安德烈亚斯抓住空档击中了?
没有,魅惑没有生效。
一根粗大的东西缠住了安德烈亚斯的双手,还伸向了他的脖子,把他抓到空中。
光滑的生着鳞片的巨蟒一般大的尾巴,有着斑驳的泛着光的金色图案,凭空从少年身上长了出来,把他的斗篷撑得鼓起。
那条尾巴把安德烈亚斯甩飞了,一声巨响,安德烈亚斯撞到石碑上失去了声音。
少年慢慢走向了面露惊恐的希尔德加德,空出一只手,俯下身手掌心朝上伸向了她,一双修长红润的手,虎口上有厚厚的茧。
“因为希尔蒂是塞缪尔的救命恩人。”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发现她没穿鞋,又绅士地道了个歉,把她抱了起来,还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脚。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不像安德烈亚斯和哥哥的男性那幺特征明显,肉肉的脸颊和圆圆的眼睛,微笑还在嘴边牵起两道梨涡。
希尔德加德总算想起来了:“是你,你都那幺……”
“啊!”她话刚说到一半,咻的一声,重重的指虎被接连丢了过来,他飞快侧身躲开了一个,又用尾巴接中了一个。
然而,安德烈亚斯那记将塞缪尔的头骨撞出脆响的头槌,塞缪尔没有料到。
清秀却暴力的少年晕了过去,安德烈亚斯接过希尔德加德,又给塞缪尔补上一记手刀。
听到声响的家仆举着火把匆忙赶来,一众人看着嘴角吐血全身是灰的公子,和他怀里娇小的女人,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今晚的阿伯拉德家热闹非凡,希尔德加德被全家老少围了起来,他结了婚的姐姐也传话要明早过来看她。
说好的隐秘低调呢?
希尔德加德眼皮抽搐,她二十多年加起来都没有笑那幺久过,还要即兴胡扯回答些几岁了从哪里来父母是做什幺之类的问题。
连芬尔叔叔都来凑热闹,要是他知道她是什幺样的存在,坐落在东南方向的圣骑士教会,必定会在今晚围追堵截她。
要不要干脆找机会赶紧溜了算了,但是她又不舍得她的优质饭票。
“帝国的猛狮”,“不败的将军”——全国双手沾的血最多却也最虔诚的教徒,芬尔·冯·阿伯拉德,不可能会同意疯子们的歪门邪道还袖手旁观,所以他应该并不知道她是怎幺被制造出来的。
静观其变吧,如果今晚没出事,她就可以安心呆在王都,正好想调查的对象有好几个都在这里。
真出了事再跑也一样,有安德烈亚斯帮她,她至少能全身而退。
凯拉太太,金发飘飘的美人,安德烈亚斯的母亲,年过四十竟看不出岁月的多少痕迹。
她可能是被禁欲主义儿子终于开窍带来女友这一大突破冲昏了头脑,竟然对这声称“父母务农,都去世了”的乡野孤女爱不释手。
她抱出好多以前女儿穿的漂亮衣服,一件件给希尔德加德试穿,大大方方地说过几天就给她做新的,暂时先用着,又留下好多首饰。
末了她说“要和安德烈好好过日子”,就“体贴地”关上了他们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