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姑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流浪的小女孩。她被女巫囚禁在高塔，日夜靠着瀑布般的长发与女巫相见。

对此，她一点也不觉得不满。她是异常的孩子，被众人唾弃，被学究追捕。她一出生就拥有长过身子的头发，卷断了接生婆的手指，把对方吓了个半死。

她理所当然的被视为恶魔之子，丢在路边，无人敢靠近。而她开始流浪之后不久，她的母亲因为吃了涂满剧毒的莴苣死了，她的父亲因为偷盗伯爵家的莴苣被杀了。

谣言愈传愈烈，总有人想对小女孩下毒手，可小女孩还是靠着头发找来的养分熬过了寒冬挺过了烈夏，活了下来。她听说过所有关于自己的流言，她不懂地狱也不懂恶魔，只是对传闻里的莴苣十分好奇。

莴苣是什幺模样，莴苣有什幺味道。莴苣也和自己一样，被称为恶魔，被视为不详，被认为有异吗？

年幼的孩子心里满是好奇，用秀发延长短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恐惧，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鄙夷。

她读不懂目光的含义，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询问这个问题：

莴苣是什幺模样？莴苣有什幺味道？

听见这番话的人被吓得浑身发抖，妄想回答这番话的人被同伴一把拉走。

女孩懵懂的双眸望向无辜的受害者，湛蓝的瞳孔里倒映出他们丑陋的神情。

有一位女巫停在了孩子面前。她有着翠绿的眼瞳，和碧波般的卷发。只是那卷发上蒙了层灰似的，颜色似绿非绿，让人看不真切。小女孩被这卷发吸引住，擡头看到女巫温柔的绿眸。

“小孩，你在找什幺？”女巫向小女孩发话了。小女孩睁着如海的眼瞳，又一次说出了那番话：

“莴苣是什幺模样？莴苣有什幺味道？”

女巫捂着嘴笑了。“走吧，我带你去找莴苣。”

她牵过小女孩的手，领着她往高高的塔走去。女孩那一头富有魔力的长发在靠近女巫时停在半空，随后落了下去，轻飘飘的贴在女孩头上，就像它们从未有过异常一样。

走过一圈一圈的台阶，台阶一圈一圈的消失。塔顶上有一间宽敞的房间，温馨的装饰让小孩立即忘记了莴苣的事。

女巫让她在这里住下，并定下她们的暗号：

“莴苣莴苣，放下你的头发，我要上去。”

每天中午，女巫都会在塔下这幺呼唤着小女孩，为她带去食物、水，甚至是最新的故事。故事里有形形色色的姑娘，但小女孩听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另一个被关在高塔上的女孩的故事。

“女巫，为什幺她要放王子上来？”

“女巫，为什幺她会答应王子的求婚？”

“女巫，为什幺她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惹怒她的巫婆？”

女巫不会回答，可小女孩总是无法理解。她不懂被囚禁的痛，不懂故事里的女孩对外界的向往，更不懂那莴苣姑娘对王子的一见倾心。

于她而言，高塔和女巫，便是她的一切。见不到女巫的外界才是寂寞的，不是女巫的王子就是无趣的。

在遇见女巫前，没有人同她讲过话，没有人同她玩耍嬉戏。也没有人正眼看过她，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对待她。

在遇见女巫前，她时刻处于危险中，颠沛流离的日子让她难以成长。

女巫将她从流浪的生活里救下，女巫替她阻挡了想要钻研她的疯狂科学家。

高塔不是囚牢，只是保护她的盾牌。

女孩在这样的日子里逐渐忘记了莴苣，忘记了传闻里的母父，忘记了外界的景色，眼里只剩这一位灰发绿眼的女巫。她日夜盼着她，想着她，见不到她的时间中脑海里全是她。她画她，写她，甚至用布料制作她的玩偶。

后来，她听见塔下有人找女巫的麻烦。是科学家又来纠缠这位带走了异常孩童的女巫。她有些紧张，可女巫从未出卖她。

她听见那群人喊女巫：莴苣大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和名为莴苣的女巫一起生活在高塔的小女孩。她天真烂漫，好奇心重，最常问的问题就是：

“莴苣是什幺模样？莴苣有什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