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把脉

南毓放下药箱,坐在一旁的长凳前,二指搭上男子的手腕,为他把脉。

望闻问切,他留了几分心神,去看男子的面貌。

面前的男子虽陷入昏迷,但他指甲平整,发髻端正洁净,身上并无异味,想来是被人照顾得很好。

片刻后,他收回手,眉宇微蹙,似是遇到了些困惑。

知意自是清楚他为何困惑,面上却佯装关切,几步上前,凑近他身侧,轻询道:“先生,我夫君病情如何?”

女子身上的暗香萦绕至鼻息间,虽是浅淡,却无由有些撩人,南毓不着痕迹避开一步,与她保持了些距离。

“薛大人的病情,在下不敢断言,需要再观察几日,只是我看……人身表里,气血虚实,他身上皆无损伤……却为何不醒……”

他自行医以来,便没有碰到过这幺奇怪的病症,一时间心中困惑,找不到答案。

却见一旁的知意缓缓坐下,莹润的指尖拨开塌上男子的鬓发,指着那尚且残留有疤痕的一处:“夫君为救我,被贼寇伤了头,许是……和此事有关?”

但南毓固执,身为医者,自然不肯这样轻易妄下定论。

“薛大人的还是等我再观察几日再做定论,薛公子已为我备了厢房,这几日,我都会留在府中。”

这几日,我都会留在府中。

知意心中暗笑,这定然是她那位小叔打的好算盘,将她的大夫换成自己人……是当着怕她对自己夫君下黑手?还是仅仅有所怀疑?

“先生再留会,关于夫君的病情,我还有些话要同先生嘱咐……”

声音忽然一轻,像是断线的风筝被抽去,眼看女子身形摇晃便要栽倒下来,南毓下意识伸手扶住。

他一路冒着大雨赶来,体温有些低。

所以手掌触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指尖温热的触感,像是一下子将雨水残留的冷意消散去。

这种感觉,陌生且危险。

他立刻松开了手。

“多谢先生。”知意朝他柔柔一笑,昏黄的光线衬得她面色有些苍白。

向家世代书香,如今一代只出了个女儿,自然是要千娇百宠,有应必求。

她又生得貌美,心思玲珑,与那状元郎一见倾心。

二人朗才女貌、鹣鲽情深,在芙城已成佳话,南毓也偶有耳闻。

想来薛大人变成如此模样,她心下也是不好受,所以憔悴至此。

“夫人先坐下吧,我为你把脉看看。”

知意顺道坐在一旁的凳上,又朝站在外头的婢女吩咐了一句:“舒月,去为先生沏壶茶来。”

“是,夫人。”

这场大雨还未停。

外头雨水淅淅沥沥的,烛火时明时暗,南毓垂眸将手指搭在她伸出的晧腕间,肌肤白皙莹透,紫青的血管蛰伏在薄薄的皮肉之下,纤细柔软,与男子不同。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去看寥落的灯火,指尖的脉搏却一下下的在跳动,感受很清晰,脉细有些孱弱,想来是最近积郁在心,厌寝厌食,加之连日梦魇所致。

“薛大人并非无药可医,夫人也应当多加爱惜身体才是,否则若他醒来,看到夫人憔悴至此,心中也会歉疚。”

“嗯,妾身也希望,他能早些醒来呢。”知意浅笑着回他,无意间伸手将鬓旁的墨发绕至而后。

清姿韵色,美目流盼,眼底秋色盈波,秀雅瑰丽到极致,若无这两分病气,想来更是倾城之色。

他自以为自己并非看容色识人的庸俗之人,却还是有片刻的失神。

知意察觉到他不自觉在自己脸上流露的目光,还盈盈笑问道:“先生看我,是觉得我美幺?”

“抱歉,是在下逾礼了。”

南毓低下头,修润清和的眉目也跟着低垂下来。

雨水叩在窗扉,却好像又叩在他心上。

水花涟漪,湿润绮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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