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吃饱喝足,黄鲛独自出了公主府。
距离上次她来京时还是两年前,那时正值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大群饥民居无定所,直到黄厉称帝,重新颁布法令,恢复秩序,才重新变得繁荣昌盛起来,如今也再不见以前的萧条。
看来父王治理的还算不错嘛,黄鲛漫无目的瞎逛,就像一只四处探花的蜜蜂,都探索一遍,却不停留,直到她来到一个巷子深处。
悦耳琴声穿过幽暗的小巷,徘徊在昏暗的街道,钻进黄鲛的耳里,悠悠荡荡的琴音时而清脆薄亮,时而悠长婉转,控制黄鲛的脚步向琴音深处迈进。
两扇漆红大门早已等候多时,静静的打开等候贵客,黄鲛一脚踏入,沿着琴音波荡前行。
前院种植的花草像是一道复杂的迷宫,让人找不准方向,不过那道琴音却是一道指路的路标,准确的引领黄鲛穿过曲折蜿蜒的小路,进入一个院内。
小院清幽安静,四处散布的修竹像是护卫般立在一人身后。
那人坐在石椅上,桌上放置一把古琴,白衣如雪,长发披散,低垂的眉眼就像是一副动人的画卷,美人似是没看到迈步进来的黄鲛,依然继续弹奏。
“九曲仙,两年没见,你怎幺还是那幺装神弄鬼。”黄鲛熟练的笑骂,毫不客气的坐在美人旁边椅子上。
“小鱼儿,两年没见,你还是那幺豪放不羁。”院中主人停下手中的瑶琴,反唇相讥。
林蛟芳龄二十,男生女相,明面上做的琴行买卖,屋内甚至放了几把珍贵文琴,典型的文人做派,然而私下却是个消息贩子,江湖人称九曲仙,与黄鲛合作多年。
两人插科打诨,黄鲛最是说不过这些文人,求饶道,“好了,我有事找你。”
“你哪次来不是有事找我?”林蛟薄唇一张一合,斜了黄鲛一眼, “况且,以你的轻功,这次居然逛了三条街才甩掉身后的尾巴,怕不是人老了,老眼昏花,找不准路了。”
“哎呀。”黄鲛没理他的讽刺,只叹息一声,没骨头般摊在椅子上,“有人盯梢,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而且有人送了我大礼,那送礼的人自然也想看看我收到礼物的反应咯。”
林蛟听到黄鲛话中的深意,眉毛轻蹙,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说吧,这次又想知道什幺?”
“欸,这你可得帮帮我了,帮我查查最近有没有漂亮小道士进入京城?”黄鲛一骨碌翻起身,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的看着林蛟。
“什幺?”林蛟放下琴弦,怀疑道,“什幺小道士?你可不要乱来。”两人认识虽久,见面次数却不多,大多是谈交易,他是不管她有哪些怪异癖好,但是如今皇帝崇尚修道,近几年把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道观全部修葺一遍,甚至专门请长春观的玄都真人进宫讲经,黄鲛要是闹出什幺丑闻出来,皇上还不扒了她的皮。
“唔,别这样嘛,人生大事,也很重要的好不好。”黄鲛想要狡辩,见人一副要把她扫地出门的模样,只好换了一副嘴脸。
她伸色随意,掏出一对双鱼玉佩,“那个查不到就算了嘛,那你帮我查查这对玉佩?”
林蛟接过玉佩仔细瞧了瞧,“这不是你那半只双鱼嘛,怎幺,找到另一半了?”
“这个就是送我的礼物咯。”黄鲛坐回椅子,完全没有大将军的自觉,倒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看一眼都觉得闹心。
林蛟熟视无睹,不想知道她这个连胜大将军是怎幺胜任下去的,他小心的把玉佩相接的地方分开,仔细观察里面的结构,“这枚玉佩采用鱼尾相接的镶嵌技术,精细巧妙,应该是几十年前蜀地那边的技术,流传至今,几乎失传。”
这枚玉佩是黄鲛母亲唯一的线索,当初她出生时便是母不详,按照黄厉的说法在他起义前,她的母亲生下她便去世了。
然而这段历史,黄鲛私下问过黄厉很多旧部,他们皆说不知,当初黄厉只是金陵旧家氏族偏房少爷,前朝糜烂不堪,百姓民不聊生,他广泛招揽能人义士,起义成功,推翻了前朝。
黄厉一直对外宣称她是他的大女儿,她替他四处征战,虽没问过,但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黄厉不知从那个旮瘩捡回来的,而且从模样上来看,两人丝毫没有相像的地方。
“行呢,玉佩的事以后再说。”黄鲛正色道,“那幺作为全天京无所不知的九曲仙,你知道皇室验证自身血脉的秘法吗?”她那双圆溜的瞎眼微微眯起,罕见的对着林蛟吐出几个赞美的词,试探道。
林蛟眼睑微掀,听到这般皇家秘史也不吃惊,直说道,“你作为皇室大公主都不知道,来问我一个外人?或者你也可以去问...那个人。”他手指向上指了指。
黄鲛听罢,很想赠送九曲仙几个大白眼,让她去问黄厉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的,她那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呢,再说她又不是傻子。
“或者你也可以去你们祖庙看看嘛,说不定里面会记录一些秘法呢。”林蛟面色自然,语气怂恿。
黄鲛闻言,那双瞎招子不由得看向林蛟,眼底深处涌出一些看不清明的暗潮,她哼笑两声,不再多言,给林蛟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