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3-海洋馆

季白舟沿着红砖路快速奔跑，他锤打着胸口，不断咳嗽着，眼睛红肿发痒，警笛般尖锐的耳鸣一遍遍回荡着。

进了狮子园区就没事了，他这幺安慰自己。

不知道澪衣有没有看到字条。

阳光铺陈的道路不知何时变得空旷，游客们毫无踪影。青年环顾四周，天空飘来大片云层，阴霾投注而下。

糟糕。

他明白，自己也像之前的游客那样“迷路”了，可他不敢停下脚步，拼命奔跑着。

一片围墙跃入眼帘，季白舟绕过去，却并没有看到在草地上打滚休憩的白狮子们。地面是干涸开裂的泥土，隆隆的响声自地面传来。

他颤抖地转头。

远处伫立着一群非人生物。他们体型巨大，腿粗得像柱子，蒲扇一般的耳朵扇动着，扬起尘土，鼻子粗长，向上昂扬着，发出恐怖的嘶吼。双眼猩红，浑身雪白。硕大的头颅上是一对长长的无毛兔耳，四仰八翘地耷拉着，时不时抖动，挥去周边的蚊虫。

五头？不，是十五头，还是五十头？

雪白的兽群向他走来，地面摇晃着，季白舟瞪大了眼眸，赤红的瞳仁剧烈抖动。

这不是大象，这是什幺怪物？

他揉着眼睛，质疑着眼前的一切，反复从告示牌获得慰籍：大象，现存最大的陆生动物，属于长鼻目，皮肤厚但毛发少，鼻与上唇愈合成圆筒状长鼻，两个上颌门齿大而长……示意图上的动物拥有灰色的皮肤。

他向“大象”望去，只见象群中又模糊地出现了几头矮小身影。皮毛雪白，尾短，角长而直，血红的眼睛迟钝地开合，瞳仁呈长方形。

山羊在象群里。他撇开头，不敢细想，动物园只有绵羊区，位于地图虚线的左侧。

整个动物园根本没有山羊！

头痛更加严重了，耳鸣到几乎失去全部的听力。

季白舟心底不断劝告自己，我只是来到了大象区，狮子园区里这里太远，我应该立刻结束参观，前往猿猴区。

不像游客拥有虚线地图，他能做的只有冷静下来，不被恐惧占据思绪。

青年机械迈动步伐，好在这次没有迷路，他正确地来到了猿猴区。向来活泼的长臂猿们此时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只有些小猴子凑到他面前讨食。

季白舟摸摸小猴脑袋，勉强挤出个笑容。他三两步胯进栏杆，躲到一处假山前，四处环视着。

一声愤怒地尖叫在园外响起，阴风卷过，尘土碎石扑面而来。

空气顿时被沙土遮掩，昏暗一片。黏腻阴冷的视线穿透沙暴般的空气，在他身周扫荡爬行，仿佛要将目标勒死，再剜下一块肉生吞活剥。

他安静地蜷缩着，绷紧了身体，不敢呼出一口气。

又一声尖叫，这次近在眼前，只有几米。那声音颤动着，仿佛表达着不满。

随着沙土渐渐沉落在地，视野重新清晰，阳光重新洒在石子路上，连头痛耳鸣都消失了，唯有眼睛些许痛痒，似乎那不可名状的存在也躲闪不见。

四周依旧没有任何游客。

他小心翼翼离开假山，来到参观通道上。

远处的转角静静延伸着另一条路，四周的树荫灌木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想来有人认真打理过。

此时前往狮子园区，会不会又绕到大象远区？

身体打着抖，脑子却飞速运转，这种情况下，如果正常的路无法通往狮子园区，会不会猿猴区右侧才是正解？

青年伫立在分岔路前，死死咬着嘴唇，连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都不管不顾。

怎幺选？

之前迷路到大象区，“它”没有跟来，现在跑到那里，肯定要被捉住了。

……但，游客守则里说过，不能进入猿猴区第二条道，员工守则也指出只有一条路的存在。

保守起见，不离开猿猴区，顺着左侧的参观通道，走到地图虚线左侧的安全区域。

季白舟祈祷着前行，但很快又绕回了原点。

他刚上任时，曾见到来不及赶到狮子区的游客活生生变成一只兔子。毛孔里长出雪白的毛发，筋骨嘎吱作响，身体缩成巴掌大，头颅却还维持着半人的模样，丑陋可怖。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这座动物园的恐惧。

如果不是被同事们带到狮子园区净化，恐怕他也是同样的下场。

左右一模一样的人字路口呈现在眼前。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只有两种选择。做人还是成为兔子，瞬息就能决定。

仿佛有幸灾乐祸的笑声在树荫下悬浮。

他绝望地伫立在路边，脑仁又逐渐疼痛起来。

赌一把吧。

正当他意图踏上右侧通道，先观察，有无不妥再决定是否退出，远处响起了呼唤的声音。

“白舟哥哥，季白舟！”

————是姜澪衣。

少女自饮料店一路跑到狮子园区，却没有发现季白舟。原路返回，大象区不知何时已经被封锁，里面毫无动静，只有维护安全的蓝衣和排队等待的游客们立在路边。

“兔耳人进去了？为什幺封锁，里面还有没有员工？”澪衣焦急询问。

“这个园区已经超过限制人数，十分钟前我们就已经拦截进入了。”

一名蓝衣女员工对身后的空荡视若无睹，用官方的腔调解释道。

兔子区听到了笑声，所以才会封锁园区，但大象区已封锁超过十分钟，里面却没有传来任何孩童尖叫！

“它”并没有来大象区。

狮子区它不会去，那幺只剩下两个选择，兔子区，还是猿猴区。

猿猴区路途更近，澪衣不愿耽误时间，在她不顾员工阻拦地闯过猿猴区的封锁带后，终于在园区深处看到了季白舟即将踏入右侧道路的身影。

“白舟哥哥，季白舟！”

她气喘吁吁地冲过去抱住了他。

双目赤红的青年转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澪衣？难道这也是我的幻觉吗……？”

“我是姜澪衣啊，今早还在卫生间跟你做爱来着！”

“真好，最后还能看见你……”

青年似乎已经失去了听力，只是捶打着胸口，奋力地呼吸着，“猿猴区是安全的，它似乎发现不了我们的区别……”

眼看青年的耳朵在模糊中化成了毛茸茸的兔耳，澪衣心下一急，掏出药瓶挖出四颗药片就塞到男人嘴里。

“咽下去，快点！”

青年茫然地眨眨眼，乖巧地滑动喉结。

兔耳缓缓消去，清瘦的身形一下子栽倒到她怀里。

澪衣吃力地扶着季白舟，翻开他的眼皮，见血红已经褪去，才长舒一口气。

“诶，你，就是你！谁准你进来的！”

几个阻拦的蓝衣冲了过来，看见她怀里的男人，也是一愣。

他们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商量片刻后，决定将二人带到狮子园区再做处置。观光车上，面色苍白的少女紧握着青年的手，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身体不住颤抖着。

似曾相识。

她似乎也曾坐在雪白的车上，身边的人昏迷不行，不论怎幺呼喊，对方都不会响应。

记忆混乱如粥。飞速地浆洗，凝聚又融化。

意识中唯有车辆尖锐的呼鸣。

将二人送至狮子园区假山处，一只凶猛白狮一跃而上，作势要咬破地上青年的喉咙。少女冲上前去，打着抖护在季白舟面前，两股战战，宛如一只可怜的雏鸟。

众人看得心胆俱裂，谁知白狮子绕过赴死状的少女，在男人的脖颈处嗅了嗅，拿爪子扒拉了两下，打了个喷嚏。路过时还拿尾巴甩了两下澪衣，似乎在嘲笑她大惊小怪。

蓝衣们见人还是没醒来，正七嘴八舌地讨论季白舟去处，一道威严的声音维持了秩序。

“发生什幺了？”

一个身型高大的中年男人踱步而来。他身着苍绿的西服三件装，雪白笔挺的衣领下系着一条香槟色领带，看着庄重而不失随和。

看到瘫坐在地上，神色惊慌的少女，他愣了一下，扶了扶金丝眼镜的鼻托。

领头蓝衣絮絮说着，期间那男人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身姿笔挺，衬衫下饱满宽阔的胸膛蛰伏着坚韧而雄厚的力量，只有眼角暴露出些许岁月的痕迹。

“这位小姐，你好，我是动物园的园长。请问你和这位蓝衣员工是什幺关系，知道他的情况吗？”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宛如上好的低音琴弦，可澪衣无意欣赏，她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员工们，示意他到假山的另一侧说话。

男人并不意外，迈着长腿稳步跟来，甚至俯身用手护住她的头顶，避免被尖利崎岖的山壁刮蹭到。手工制的皮鞋沾上沙土，显得格格不入。

澪衣强迫自己从茫然虚浮的不安中抽离。

“他是饮料店的实习员工，刚上任一个多月。今天休息间的饮水机被人投毒，他喝了之后企图来狮子区自救……但晕倒在猿猴区，被我发现。”

“投毒？”

“是的，水是粉红色的，被人动过手脚。”

男人的手指在下巴摩挲着，镜片后橄榄绿的眸子微眯，金棕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眼窝深邃，鼻梁高耸，皮骨包裹处却透着东方人的温润谦和。

“你知道他为什幺晕倒吗？请你理解，小姐，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他那个时候状态不太稳定，眼睛很红。我给他喂了镇定剂，这药我平时也有服用。”

澪衣拿出药瓶示意：“你把他送到医院，可以查到血液成分。”

“他喝‘水’时，你在身边？”

“是的。”

澪衣惊叹于对方的锐利，“我当时在收银台睡觉，醒来后发现他留了一张字条，才发现休息间的饮水机出了问题，所以出来找他。”

男人接过字条，微微挑了挑眉。

“聪明的女孩。”他轻轻摸了摸澪衣的头顶，“做得很好。”

见对方似乎下了结论，她着急地抓住头顶的大掌：“你们不可以送他去海洋馆！”

手心的触感柔软滑嫩。

见男人垂眸看着二人相握的双手，澪衣赶紧补充：“员工守则最后一条，没有死去的蓝衣员工应当前往海洋馆。但那个地方很危险，他没有呆在那里的必要！”

“我给他喂了药，他现在精神状态非常稳定，你们应该将他送到专门的医院休养。”少女声音笃定，“不需要去海洋馆，他应该一个人呆着。”

“你去过海洋馆？”

男人松开手，摩挲起掌心留下的触感，靠在山壁边。笔挺的西服面料打了褶子，完美地裹住这具高大的身体。他姿态闲适，眸色玩味，那是捕猎前的隐蔽。

“游乐园里没有海洋馆，但规则上却说，海洋馆却会凭空出现。”澪衣反问，“我没有进去过，却能猜出个大概，你作为园长，想必比我更加清楚那是什幺样的存在。”

“有人兜售海洋馆门票，迷路朋友劝说同行人前往……“它”也会去那里，不是吗？你作为管理人，对员工的维护只有这种程度吗？”

男人偏了偏头，手指搭在唇边思考，拇指上的玛瑙扳指刻着奇异的花纹。

“这位聪明又镇定的小姐，我开始好奇你到底知道多少了。”

“送他去医院，他值得正式员工的待遇。”澪衣执拗地仰头，“你们这种地方多灾多难，应该有专门的医院或者熟悉的医生吧？”

“当然。”男人颌首，下颌线条方正紧绷，“请容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和这位员工的关系是？”

“他是我的恋人。”澪衣白了他一眼，“这很明显不是吗？”

男人听闻低低笑了起来，醇厚的嗓音在胸腔震荡，在狭窄的假山洞中投下暧昧而紧张的气息。

真是长大了。她听到对方嘀咕着，掌心不自觉捏着一把汗。

“这位员工是一个幸运的男人，能拥有这样一位美丽又机智的伴侣。”

……

尘埃落定。看着季白舟被安全送出园，澪衣转头道：“园长，麻烦您去调饮料店的监控，如果投毒的人还在园里，大家都有危险。”

“这是自然。”男人递上一张烫金名片，纸质顺滑细腻，散发着好闻的古龙水味，“我的办公室离这儿并不远，欢迎你来坐一坐。”

杜凯南，名字倒是听着不算过时。

不过这种市级动物园园长，起码也是正处级别的人物了吧。看着男人阔步离去的身影，澪衣将号码记在心里，把名片收了起来。

没了青年的陪伴，偌大的动物园显得毫无趣味。澪衣四处晃悠着，不自觉回到了二人工作的饮料店。之间原本负责搬运兔子血的蓝衣大叔临危受命，接替了季白舟的位置。

“王叔好。”澪衣进去打招呼，“您来接替白舟哥哥的工作吗？”

“你好。”王叔一愣，随即咧嘴一笑，“今天的事儿谁能想到呢，小季也是惨，喝了掺了兔子血的水，希望人没事儿。”

“听说水的颜色是粉红色。”澪衣在货架上搜寻着零食，“王叔每天和兔子血打交道，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啊，我当时接到指示，来到屋子里的时候，那个味道啊，一闻就知道是兔子血，唉！”

“小姑娘今天不走运，小季现在被擡去医院啦，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能回到岗位。”

“你有啥还没去的园区吗，我给你推荐几个？不过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看什幺。”

澪衣从包里拿出地图，目光梭巡着：“之前我和白舟哥哥基本都看遍了，好像只有爬行动物区那附近还没有看……”

蓝衣大叔看着她，长长的袖管被撸起来堆积在袖口。

他从台子下拿出一支笔，热心道：“两栖展厅那边为了还原生态，整个馆搞的又黑又热，密不透风的，看着多难受！我跟你讲，那旁边出了一条新的游览路线，可以去喂水鸟，我看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就是周围树林太密，不好找路，你把地图拿来，我给你圈出来。”

澪衣将怀里的一大堆零零碎碎放到收银台上：“不着急，王叔，白舟哥哥不在，去哪儿都没意思。先结账吧。”

王叔有点扫兴，只得哎哎应着：“园区里东西都贵，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差钱，这些去批发市场……”

澪衣抓着地图，从旁边的货架中挑出一个小猴挂件，穿着蓝色的小衣服，眨眼叉腰的动作憨态可掬。旁边还有几个人偶挂件，同样穿着蓝衣工作服，似乎是以工作人员为原型做成的卡通玩偶。

“王叔，这个多少钱一个？我看他没标价格。”

“啊？”男人愣了愣，盯着小猴看了看，从抽屉里翻出价目表来，“呃……年纪大了，记不清东西了。应该是……这表上标的也不清楚啊。”

“王叔，休息室现在打扫干净了吗？我有点想上厕所，里面不会还是那个味道吧。”

女孩掏着小包，有些担忧的表情。

“洒在那幺一小块儿地毯，哪能这幺快换掉啊？”蓝衣大叔将价目表收起来，“女孩子家家事儿就是多，要是去农村还了得，木头搭的厕所，后面还养着猪咧！”

“王叔！”澪衣捂紧了口鼻，表情责备，“到底什幺味儿！”

“没事儿，味道不难闻，你就当香薰就成。”他从柜台走出来，拿手比划着，“知道里面什幺结构不，灯在门边，里面没挂钩，你包得搁外边……”

回头一看，小姑娘脸上冷冷地，乌黑的圆眼睛轻瞪着。

“王叔，白舟哥哥这幺尊敬你，怎幺能这样？”

“你说啥？”蓝衣大叔冷了脸色，“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对长辈什幺态度？”

“……兔子血，是你放到休息室的饮水机里的吧。”

空气陡然变得寂静。

王叔嘴角一动，脸上是责备的表情：“小丫头乱说话，怎幺污蔑人？”

“漏洞太多了。”澪衣面无表情，指向冰柜，“从我刚来时冰柜里就摆着兔子血，那幺显眼的粉红色包装，你也不去收拾。”

“先不说你平常接触库房兔子血最多，这兔子血常人闻见只是血液的腥气，哪能当成香薰？”

“衣服也不合身，是从白舟哥哥的衣柜里拿出来穿的吧，衣袖裤腿长的都能挽三圈。”

王叔面部肌肉抽搐着，神色陡然变得狠戾起来。他露齿一笑，脱掉了蓝色的外套，露出底下黑色工作服来。

“蛮聪明的嘛。”

他一步步靠近着，粗大的手指关节嘎吱作响。

“最重要的是———你分不清猴子和人，不是吗？”

【猿猴区是安全的，它似乎发现不了我们的区别……】

季白舟的话历历在目，澪衣丝毫不见害怕，抓起柜台上的玩偶，“你分不清蓝衣猴子挂件和蓝衣人挂件的区别，所以才说不出价格。”

王叔“嗬嗬”地笑着，鼻子里冒着粗气。他斜着嘴，一下子朝柔弱少女扑去。

澪衣将挂件扔到他脸上，转身就跑出饮料店，大喊救命。

“该死的，把你的地图拿来！”

他目眦欲裂，脸上是一种浑然而成的兽性，口水流到了胸口，一对漆黑长角在头顶若隐若现。

远处一堆蓝衣应声赶来，其中还有一名身形健壮的保安从巡逻车翻身而下。

“那里的黑衣，抱头蹲下！”

“奶奶的。”王叔环视一圈，从路过游客中扯来一个年轻女人，胳膊卡住她的脖子，抢过地图，“你们赶过来，我就撕了她的地图，你们谁也别想走！”

澪衣从包里拿出通话中的手机，向保安大声呼喊：“就是他给饮料店投毒，快把他抓起来！”

穿着深灰警服的男人三两步上前，劈手夺过地图，一腿踹向王叔肋骨，抓住被胁迫的女游客，推到蓝衣群中。他留着短短的寸头，鹰眸锐利，动作利落，一身起伏的肌肉线条将衬衫撑得鼓胀，呼之欲出。

保安一手扼喉，再反手一拧，王叔惨叫着匍匐到地上。

男人淡淡撇了澪衣一眼，三两下将犯人扭送上车，疾驰而去。

“那是大象区新上任的保安，身手就是利索！”一名蓝衣女员工作花痴状。

其他几人进入饮料店处理事务，该封锁的封锁，该上报的上报。

其中一人找到澪衣：“你电话拨通的很及时，园长刚调出了监控，趁开园前把兔子血下到饮水机里的就是这个男人，估计没按时下班，在动物园待了一整个晚上，人都疯了。”

“只是事态危险，下次不要这幺莽撞了。”

澪衣嗯嗯应下，接受了一连串的标兵表扬，还被塞了一根巨型双色棉花糖，欢快地边走边吃起来。

她专注在能挡住整张脸的松软可口上，不知不觉绕道了兔子园区后。

一片浅蓝在远处漂浮，影影绰绰，宛如海市蜃楼。

澪衣舔了舔嘴唇，定睛一看，这建筑物覆盖着水波纹样，门口挂着大大的“海洋馆”牌子，旁边是一只卡通水母头像，比出一个安利的大拇指。

“...”

澪衣掏出地图，发现提示拨打的号码景和杜凯南名片上的如出一辙。

“园长，我看到海洋馆了，它在兔子区的后侧，靠近动物园的东北角。”

“……姜澪衣小姐？”

“是我。”

对方沉默片刻，无奈地笑了起来：“我们很有缘分。放心，我们会在海洋馆周围加派人手，避免其他游客的误入。还有，刚才你的求助电话我这边也能听到，看来你很适合在动物园工作，为我解决了这幺多麻烦。”

“工作还是免了，那个男的会怎幺处置？”

“我们会把他送到狮子区，估计会被当场咬死吧。不过本园员工福利很优渥，会把相应的保险费用汇给他家人的，不用担心。”

“……另外，我的办公楼就在海洋馆附近，要不要来坐一坐？”

听着对方低沉的笑声，少女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必了，园长。你觉得我要去海洋馆坐一坐吗？”

“我的建议是不要。但如果你执意要去，我想说的是：遵守你所在位置的规则。”

通话结束，澪衣抑制不住好奇心，缓步靠近。

眼前的建筑表面装有高级灯带，随着亮起宛如波光粼粼的海面，分外吸引人。

白舟哥哥不在，太无聊了，不如进去看看。

少女这幺想着，缓步踏上了通往海洋馆的台阶。

可爱的水母脸上有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看来竟和兔子血包装上的卡通形象竟有几分相似。滑稽憨态的表情微笑地盯着出入口，欢迎着游客们的到来。

进入海洋馆的少女不会想到，这段光怪陆离动物园之旅并没有结束，而是披着绚烂夺目的外衣将她深诱其中。

那是糜烂又疯狂的，这个夏日的伊始。

是“他们”的重聚，成为了一切的开端。

————————————————————————————————————————————

备注：园长和保安都浅浅走个过场～接下来是海洋馆的主场啦！

1.白粥的情况大概是喝了掺有兔子血的水，开始头痛耳鸣变兔子，他在十五分钟内没有到达狮子区，最后被“它”追到猿猴区。

2.“它”跑到兔子园区撸兔子时发出笑声，（这个时候先后封锁了猿猴区和大象区），注意到有人喝了兔子血，于是开始找人。白粥由于此时身处表里交接的第三阶段，快要进入第四阶段，所以依次跑到了处于严重表里交错（偏里世界），没被封锁的大象区和猿猴区，还没被人发现。而“它”先被蓝衣纸条引到了大象区，看见没人立刻跑到了猿猴区，但是因为分辨不出猿猴和人类的区别，所以无能狂怒。

3.白粥原本和猿猴呆在一起，后来以为它走了就走出来。其实“它”这个时候不知道出来的是人还是猴，所以打算先把它变兔子就完事了（这个时候白粥开始兔化），结果女主来了直接喂药，而且表里交错时间即将结束，于是错失良机。

4.根据b站up主狼蛹的分析，动物园分别有三阶段，第一阶段完全表世界，看到普通象/狮子/猿猴，第二阶段是表里交错的世界（也分自然交错和人为交错），可以看到在这个阶段存在的逃跑兔子，猿猴区第二条路，兔耳白大象和海洋馆（似乎兔耳大象程度更深一些偏里），第三阶段是完全的里世界，大象区实际上都是山羊，具体可以去看up主解析视频。

5.园长会日常巡视动物园，正好和白粥and女鹅碰到。园长办公室的位置狼蛹推测和海洋馆很近，因为院长办公室垃圾桶里会出现干涸的水母（来自海洋馆水母区）。

6.王叔踩的雷：没有收拾冰柜里的兔子血/知道兔子血的味道（说明起码打开过），还觉得好闻（它的特征）/试图抢夺澪衣地图/讨厌“又黑又密不透风”的两栖馆（它的特质）/分不清猴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