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经历要是复述的话也是几句话的事。
青春期叛逆的季南枝在父亲擅作主张安排的生日会上缺席,这令一向只看重自己面子的季宏伟勃然大怒,从而对她进行了经济制裁。
什幺狗屁生日会,用“招商引资会”还恰当点。
说起来也好笑,明明已经定了娃娃亲的自己居然能继续用来讨好他自称的“朋友”,听说还是个有着清廉名声的中年男人。
季宏伟为了拿到堰湖区的开发权磨了那人许久,可惜进展不佳,后面也不晓得他从哪弄到的小道消息,说是那高官的儿子正值适婚年纪。
老子行不通,就妄想用自己女儿来搭上人家儿子为他铺路。
真当她一块砖呐?哪里需要哪里搬?
都说男孩建设银行,女孩招商银行,打她出生起,深受重男轻女这类糟粕思想荼毒的季宏伟就对自己没有什幺父爱。要不是凭着让她跟赵家定了亲能攀上关系的缘故,说不定她这个“赔钱货”早被丢哪个垃圾桶里了。
不过现如今,从商的赵家在他眼里已经有些看不上了,他需要更强大的势力帮助自己的事业再上层楼。
季南枝讨厌这样身为工具的人生。
所以在她表面应承说是第二天会好好装扮自己,结果等化妆师们登门造访别墅时,季南枝早就连夜收拾包袱溜出家。
再后来她的所有经济来源都被恶意冻结了,她的母亲也被用计打发出国,她的弟弟……
那个印象里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叫着的小屁孩。
那时候只有他义无反顾地维护着自己,而被愤怒击溃理智的父亲直接把他关进了禁闭室,直到母亲拿股权转让威胁,才令他稍微收敛一些。
她那段时间的“自由”,原来是建立在其他人为自己付出代价的基础之上。
这是她很后面才知道的。
母亲不忍心看她被愧疚折磨,于是偷偷为她购置了一套新公寓,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从云山湾搬出去。
她似乎总在逃避。
她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季北尘红着眼的模样,心脏不由缩紧,带着些微的痛意。
他也许是对的,最为软弱无能的人是她。
“很抱歉,让你想到不好的回忆。”
施斐沉稳的声音把她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季南枝擡头,棕色的瞳仁里漫着水汽,脆弱又楚楚动人。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施斐,只悄无声息地吞咽了下,连喉结都没有大幅度的滑动,像是怕被对方发现。
“我没有什幺不适,你没必要再道歉。”季南枝迅速扭过头,偷偷抹干眼角的湿意。
即使她是个病人,她也并不想将自己的软弱剖析在别人面前,而且还是没征过自己同意就给她下药的“医生”。
“有些太晚了,其他问题等天亮后在说吧。你今晚就先将就睡在这可以吗?”施斐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
“你不睡这吗?”问题说出口的一瞬,季南枝就反应过来自己讲的过于暧昧了,跟想邀请对方同床似的,她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我睡了你的床,你去哪睡?”
她可没忘记他不会开车的事,这大半夜要在这边打上车可不是什幺容易的事。
“我去弗伊格特的办公室,他那有个沙发床。”
既然他有地方去,季南枝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
“那晚安,施教授。”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在微信上对他问安,连日来的的习惯让她自然脱口而出。
“晚安。”
男人回以微笑,他的声音依旧令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