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溪回来了,
准确的说,他是回来奔丧的。
再确切一点,快马书信送到时,他就已经不再只是威名在外的红顶商人,更是江家最后的血脉。
他需要回家继承江家的所有的家业。
红顶商人的名头一戴,这江南乡绅的家业就不再那幺放到眼里,那个他曾经誓死也要逃离的家族,如今……却个个奢盼着他的回归。
拇指轻轻的捻着白玉扳指,江临溪冷眼睇向跪在地上的送信人,“小叔这一去,虽是哀丧,可他江家,能继承家业的后人也当有个论资排辈,我不过一个隔房旁系,又何来承袭家业的说法。”
我江临溪…到底是为什幺离开南乡,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跪在地上的信差显然没做好被责问的心理准备,听见太师椅上的人发问,虽是极为简单的问话,却也让他抖如筛糠,“回…回大人的话,老爷…老爷走的急,府上至今未曾有能承家业的后人。”
“未曾…有后?”
“是…老爷头几年因着游湖时不慎落湖,人虽是救起来了,却落下了臆症,每每发病大汗如雨一般流,总要个五六日才下得来床,后来还是服了泉隐寺老和尚给的丹药,这才慢慢把身子养好些…也是今年年初,奶奶终于有了喜讯,眼看着还有三四个月就有小少爷了,可…可老爷他…就这幺突然一病不起,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是无用,人就这幺…生生的没了!”
送信奴仆答着话,说到伤心处,不能自控的俯地嚎哭起来。
按在扳指上的指顿了顿,江临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所以,你们家奶奶,现在是一个寡妇撑着门面吗?”
“回大人的话,正是如此,老爷走的突然,家里一下没了主事的,奶奶又眼看临盆在即,如今乡里但凡沾了点亲带点故的,都如闻了腥的狼一般,要来瓜分家产,这…大人您要是再不回去,江家就真的要被那群外姓狼给生吞了!”
江临溪纻罗便袍在身,居高而坐,冷眼看着地上俯首而趴的传信人,思虑良久后,再擡眼,只听他冷声开口,“既是还有未亡人,那我就不能再袖手旁观…
你且回府,我三日内,必当赶回。”
他就那幺如神衹一般降临在叶灵面前,缁衣劲装,如今的他三品大员官职在身,即使身上未着官服,气焰也自是盛人。
叶灵要跪,身旁奴仆赶忙搀扶,六个月的孕肚,已然行动不便,可叶灵知道,眼前人,早已非少年时候的玩伴,于公于私,她都得跪。
江临溪却只是冷冷看着她,直到她行完大礼,他终于擡手,不轻不重的搭上女子腕间,
“婶婶莫怕,我回来了。”
儿时玩伴,婶侄情谊,少年时候的隐晦暧昧,在叶灵脸擡起的一刻,全数回归了男人的大脑。
目光炯炯,透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他回来了,是来奔丧…
更是来吃绝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