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初初亮了一片,梓宫的侍女轻手轻脚地将整洁的官服送至床榻边。
层层帷幔内传来低柔的谈话声。
“殿下,臣要去上朝了。”语调温柔的男声伴随着衣物的摩挲声响起。
“嗯。”景玥闭着眼敷衍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滚到床榻里面,又继续睡了。
闻岭伸手拉过锦被,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去,盖好后,又掖了掖被子,摸了摸她的头,没再吵她。
帷幔内伸出一只玉骨匀称的手,稍稍挑开,模糊地显出一个高大的身形来。
候在床榻边的侍女连忙蹲身下来,低声道:“大人,奴婢服侍您穿衣。”
“不必。”闻岭挥退了侍女,取过旁边的官服,自己穿戴整齐了。
他此时还不知道的是,他一出梓宫的宫门,闻大人成为帝姬殿下新宠的消息就传得满朝皆知了。
“闻岭,你先别退了,随朕过来。”一下朝,又被高位之上的帝王亲自出言留了下来。
“枢密使大人这生来便是做上卿的命呀!陛下本就看重他,如今又有了殿下的眷顾……”几个老臣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道。
“陛下今日还特意召枢密使大人说话,之前那位可也没这待遇啊……”
“那怎幺能比,闻大人怎幺说也是闻家嫡系,家世,相貌,能力且是样样出挑的……”
“殿下这也快要选正君了吧?”
“看陛下的意思,应当是快了。怎幺?老李你也惦记着殿下正君的位子呢?难怪你那小儿子都二十又三了,还没议亲。”
“你胡说什幺?!这……唉,儿女都是债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老父亲都面露难色,颇有感慨。
他们的话题逐渐转到儿女身上,身后一人的脸色却是差极了。
宁与很清楚他们口中的那人便是自己。
若正经论起来,他也曾是官宦子弟,只是宁家在先帝时获罪,他沦为罪臣之子,无路可投,便将目光投向了帝姬殿下。
恰逢那年殿下刚刚及笄,后院无人,他得以成为旁人口中殿下的一个玩物,但其中曲折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议政殿内,陛下与闻岭坐在棋桌两端,各执一子。
“你今天早上从梓宫出来的?”人至中年,依旧不臃肿发福的皇帝落下一子,威严的目光瞥了瞥对面的闻岭。
“是。”闻岭干脆利落地应下了,站起身来,便跪在了棋桌旁。
“臣斗胆,有事求陛下应允。”
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扔回到棋盒中,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无奈。
“朕知道你所求何事,但是这事朕也做不了主,你若真有心,朕给你批几天假,你去求求玥儿。”
闻岭早知道陛下不会应允他。
当今圣上废除后宫,独爱皇后一人,帝后成婚二十多年来,仅得一女,便是景玥帝姬,自幼便万般娇宠溺爱,自然不会在正君的人选之事上,违逆了女儿的心意。
但这求过了与从未求过终究还是不同的。
“臣叩谢陛下恩典。”他的态度摆得端正又恭敬。
皇帝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有能力,有手段,有脑子,是个可以委以大任的可造之材,可惜,他喜欢并不代表景玥喜欢。
“若要为正君,便不能是温吞软弱之辈,在有些事情上却是可以强势一些。”皇帝点到为止,意味深长地看向闻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