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暖气很足,车载音响里正在播报实时路况。节日期间最是拥堵,成妙的目光越过两旁的车流,望向街道两旁。金灿灿的银杏叶掉落满地,一滴眼泪也跟着砸下来。
其实成妙也没想过告白。李勤年跟她说过,放假这天就会去首都参加竞赛训练,半个月后还要实战,连学校的期末也只能后面补考,她只是想发个“加油”,没想到他毫不留情地切断两人唯一沟通的桥梁。
她无措地拭泪,庆幸专心开车的司机没往后看。
主持人念完一轮交通信息,节目也切换到听众点歌的环节。吉他的音乐前奏低低地响起来,转为绿灯前,熟悉的歌词也加入旋律: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天就飘着。”
返校后的成妙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听课。偶尔路过操场,深冬里散步的学生少了很多,临近大考,各班之间的足球比赛也自动为学习让道,零星有校队的运动生训练,而李勤年自然是不在其中的。班里常传八卦消息,有人说首都的封闭式训练强度很大,又有人说省考拿了名次就能留下参加之后的国家级竞赛,成妙尽力隔绝一切关于他的消息,课间鲜少离开座位,回寝也是倒头就睡。
期末前两天,打乱排座的考试安排从校长室发下来,成妙从初一开始就不变的考位首次挪到了隔壁班。
这样也好。她想。省得以后见面,她都不知道如何自处,影响做题发挥,还徒增悲伤。
放假后不久,全年级的排名就发送到了家长的手机上。成妙又回到了中上水平,英语尤其拔尖,排到了班里第二。成父也乐于兑换承诺,当天下午就让人把新手机快递到家。她对此却兴致缺缺,准确来说,暂时没什幺东西能提起她的兴趣来。
年味渐浓,补习班提前一周放了假,成妙陪着母亲逛超市,满目喜庆的红色,总算让她稍微舒心起来。家里的习惯是新年伊始去拜佛,可这次成父有工作,只能提前到年三十。
点燃三炷线香,成妙先许了家人平安,父母健康这样几乎是程式化的愿望。虔诚地磕了头,她有点犹豫,咬唇跪拜良久,还是再度弯下腰去,心中默念:希望李勤年考试顺利。
盘坐的僧侣敲响手边的引磬,殿内传出悠扬的回声,成妙正想起身,蒲团旁的主持含笑看着她,和蔼地问:“佛祖面前可以许三个愿望,女施主怎幺留了一个?”
成妙转头望过去,古寺窗棂间透过金色的日光,恰巧描摹了外面高大的银杏树。学校操场周围也全是这样的树。
她回以感激的目光,双手合十时脑海中映出少年清冷的侧脸:如果我也能有一个愿望,我的愿望就是实现他的愿望。
年三十是c市最不堵车的时候,外来务工人员早早返乡,街上的餐厅商场也提前关门过年,开车从山上下来,成母兴致勃勃地和丈夫说话:“我刚刚求了签,上吉,说明咱们家开年后运势很好呢。”
成父眉间的皱纹很深,让人以为他随时都忧怒交织,可此时面对妻子,脸上只有舒心和高兴:“你手气一向是很好的。”丈夫的夸赞让她很是受用,从副驾驶前的抽屉里拿出一小袋饼干递给后座的成妙,语气轻快地嘱咐:“你奶奶她们来得晚,年夜饭长辈们又多,先吃点东西垫着肚子。”
成妙接过后道了声谢,怕碎屑掉在车里不易打扫,也没吃多少。
成母的话没错,送完最后一批饭桌上的客人,指针已经逼近12点。成妙困得眼皮打架,马虎洗漱完,钻进被子准备休息。她向来没有守岁的习惯,只要睡意来袭就会回房间,父母在这上面倒也不强求。
本想着将手机关机再睡,却看见半小时前收到的的QQ未读提示,正是她陪姑姑下楼的时间。解锁点开,成妙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是李勤年发来的好友申请。
她下意识点了接受,又无端生出几分后悔:怎幺,他想删就删,想加就加?那自己算什幺?
快到零点,成妙以为他等不到回音早就休息,屏幕上却跳出大段的消息,是他一字一句的解释。
跨年那天,刚下飞首都的航班,李勤年放在背包的手机就被小偷顺走了。对方清空了他的社交账号,还试图发信息对通讯录的亲戚进行诈骗。
封闭训练的日子里,他只能偶尔借带队老师的手机向家中报平安。但还好,省级考试最终结果不错,他也顺理成章地取得了国家级的参赛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