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附惠妃,出身卑微,消息也不灵通,因此并不知道大阿哥犯了什幺错。
但皇帝没有下令申饬,只是将大阿哥带在身边教导。
在出身低微,没什幺眼界的卫氏看来,这算不得什幺大事,大抵不过是德妃又一次的找茬故意挑衅罢了。
以往每次德妃挑衅惠妃,惠妃面上无波无澜,回了钟粹宫,卫氏却要花千百倍的功夫小心伺候奉承,才能消解了惠妃的郁气。
可今天,似乎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卫氏不知道大阿哥那些事,惠妃还能不知?
纳兰明珠虽然前几年犯错被皇帝一撸到底,但此战他也被起复跟着皇帝一同出征。
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倒下一个纳兰明珠,她纳喇家在前朝也不是没人。
故而关于大阿哥众目睽睽之下做的事,惠妃心知肚明。
收到消息的时候,她眼前一黑,但为了儿子,她也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好在大阿哥刚成年,鲁莽一些也情有可原,加上皇上也有意替儿子遮掩,显然没有要把事情闹大毁了儿子声誉的意思。
只是失了圣心而已,日后慢慢转圜就好,一切还不算无可救药。
惠妃今日打定主意要忍下所有讥嘲,可这幺多年的养气功夫,还是轻而易举破在了大阿哥这里。
她容不得别人讥嘲自己引以为骄傲的儿子!
惠妃暗暗咬牙,德妃的仇她记下了!
还有……卫氏!
惠妃目光阴沉的看着卫庶妃。
这个辛者库贱婢,如今怕是心也大了。
早知道当初就暗地里灌她一壶绝子汤!
当年卫氏为了翻身,偷偷吐掉避子汤的事,把她也糊弄过去了。
后来因着这事,皇帝很久都没有去钟粹宫。卫氏的肚子已经暴露在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惠妃也不敢妄动,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八阿哥出生后,她倒也想开了,反正事已至此,只当替大阿哥养个助力。
但对于卫氏,惠妃心有余悸。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晾着她,不许她同八阿哥多接触。
卫氏倒也乖顺,这些年一直低眉顺眼,心甘情愿在惠妃面前伏低做小恭谨伺候,以换得八阿哥顺遂。
或许当初避子汤那一搏,大抵就是她为数不多的勇气了。
惠妃硬生生撑完了整个请安。
回了钟粹宫立时就砸了一地茶盏,让卫庶妃跪下。
卫氏心知自己今日说错了话,兼有德妃挑唆,连带着八阿哥一起惹了惠妃的眼。
这口气惠妃不发在她身上,必然会发在她儿子身上。
想着八阿哥,卫氏“噗通——”就跪了下去。
细碎的瓷片顺势扎进夏日单薄衣裳里,卫氏膝盖处很快便殷出了一片血红。
惠妃冷眼在一旁念经,足足念了半个多时辰,才松口让卫氏回去。
……
钟粹宫偏殿,卫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文秀小心翼翼的替卫庶妃挑着膝上的碎瓷片。
卫庶妃蹙眉咬着帕子,清绝的脸上满是痛极的汗珠。
嫩白的两条腿上,从膝盖往下,血淋淋的满是伤口。
细小的瓷片埋进肉里,一眼甚至看不出来,只有挨个拿针挑开伤口才能发现。
文秀强忍着不适,细细的挑了快一个时辰,才挑干净。而后替卫庶妃上了药,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卫庶妃唇色发白,俨然疼的麻木了,她制止了文秀包裹的动作,“别包的太严实,夏天衣裳薄,包的太严行动不便,会被胤禩察觉。那孩子向来心思细腻。今儿初五,他好容易才能来陪我用个午膳,就别给孩子添烦了。”
惠妃也拿准了她不敢告状,才满不在乎的看着时辰放她离去。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次伤的严重些而已。
文秀不赞同道:“要奴婢说,就该让八阿哥知道,等皇上回来查阅阿哥们课业的时候趁机告诉皇上,看惠妃还敢不敢这幺磋磨人!”
卫庶妃连忙制止,“行了,胤禩出头不易,好容易才得了师傅赏识,要是这幺做了,是出了一时之气。可只要大阿哥还在,纳喇家不倒,惠妃还会是那个惠妃,但上书房却不一定还有胤禩的立足之地了。”
“把屋子收拾好,再拿些银子去要些胤禩爱吃的菜,等他来了,不许在他面前提一个字。”
卫庶妃自顾自忍着痛意起身,给自己的唇上抿了些胭脂,染了些血色。
这个儿子是她隐忍的理由,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只要儿子日后有出息,伏低做小算什幺。
她更脏的活都做过。
奈何她身份低微,家中无人可以帮衬着胤禩。只有借惠妃的庇护才能养着这个孩子长成。
只要惠妃还有让胤禩帮衬大阿哥的心思,胤禩就可以借纳喇家的势力崭露头角!
她还不能得罪惠妃。
为了儿子,要继续忍耐。
某种意义上,惠妃和卫氏是一样的人,以子为天,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但卫氏比惠妃更坚韧,更懂得隐忍。
儿随亲母。
用过午膳,卫庶妃不敢久留八阿哥,连连催着他回上书房,不要落下功课。
看着在门前一脸欣慰送他离开的卫庶妃,八阿哥眼里闪过几丝温柔。
他的母亲曾经艳绝后宫,但为了他,她抛弃了皇帝的恩宠。
他现下已经十岁了,还有什幺不懂呢?
她小心翼翼像个宫女一样的侍候惠妃,都是为了他的前程。
八阿哥转头,目光里带着几丝寒意。
今儿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但显然他额娘又受了一番磋磨。
虽然额娘面上丝毫看不出来,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八阿哥一闻便明了了。
这股熟悉的药味,不止一次出现在他额娘的身上,但这一次格外浓郁。
八阿哥微微握拳,低声吩咐他的贴身小太监小顺子,“去,悄悄去找额娘身边的文秀,打听打听今天的事。”
作话:今日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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