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宁拒绝了顾仲谦来接她,在滁市的几年里,只有谢心春来过她租住的地方。
谢心春说她竖起透明的墙,自己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如此。不过,盛宁宁觉得这没什幺不好,她喜欢,甚至享受独处,至少在属于这个空间,她能卸下负重,舒适惬意的度过。
顾仲谦订的是一间江南餐厅,视线扫了圈没看到人,服务员带着礼貌的笑容过来,问道:“您好,请问几位?有预约吗?”
“我约了人。”
服务员试探问道:“请问是盛小姐吗?”
盛宁宁一愣,点点头。
服务员笑容殷切几分,领着她往游廊后面的包厢去,盛宁宁这才注意到餐厅的装潢内有乾坤,中庭是假山水池的造景,拓开的湖面上停着几艘乌篷船,周围点缀几朵荷花,安静雅致。
服务员掀开船帘,“顾先生吩咐过了,盛小姐里面请——”
船内的空间宽敞,中间放着一张矮几,两边放着软垫,顾仲谦端坐在一侧,冲她笑道:“来了。”
盛宁宁在他对面坐下。
顾仲谦递来菜单,“你是滁市本地的,我猜你会喜欢这里的口味,我怕你会饿,先点了一些,你再看看有没有要加的?”
桌上摆了几碟冷盘点心,江南菜做的最是精致,茶点雕琢成各种花形,十分可爱。
顾仲谦说着,拿过茶碗,给盛宁宁泡茶,“龙井喝得惯吗?不会很苦。”
“都可以。”
他已经点了很多菜,盛宁宁没再加了,她的食量很小,多了也是浪费。
翠绿的茶叶从碗底漂起,顾仲谦高举茶壶,等茶叶散开后盖上碗盖,托起茶碗摇匀后,递到盛宁宁面前,“试试?”
“你爱喝茶?”
顾仲谦摇头笑笑:“我这是投其所好,老师爱茶如命,我学了这几手,好在老师面前争宠。”
诧异地擡眼,看到顾仲谦眼中明显的笑意,盛宁宁哑然失笑,“你还真是……”
明明看着是理性正经的那类人,又会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刷新印象。
顾仲谦摸摸鼻尖,不自在地咳了声,轻轻嘀咕:“我还不是看你太客套,想让你放松点……”
盛宁宁抿了口茶,茶香醇厚,味道甘甜。
看到她的表情,顾仲谦唇角微弯,张嘴道:“宁、宁宁……”
眼角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一闪而过,掩饰似想擡手,却忘了手上还握着勺子,顾仲谦懊恼地闭闭眼,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在脑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怎幺还能搞砸?
盛宁宁肯定会觉得他蠢爆了!
一枚兔子点心被递到碗里,盛宁宁漂亮的眸子近在眼前,嫣红的唇微微弯起,“这个好吃,你尝尝。”
脸不争气地红了,顾仲谦一口塞下兔子点心,差点没噎到。
没注意到他的称呼?还是默认他可以这幺叫了?
“宁宁。”
“嗯?”
盛宁宁放下筷子,直视着他。
心脏猛地跳了两下,顾仲谦尽可能自然地说:“这次约你出来,是因为过几天老师要去湖市了,下半年在湖市有个画展。”
画展……
心脏像被勾了下,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划动,沈文泽的名字打出去,那画展的分量在国内首屈一指。
他想约她看画展?
越是名家作品,画展入场的审核越是严格,顾仲谦邀请的话,倒省去了自己找门路的麻烦。
“我有几副画也会在展会上展示。”
有个知名老师就是好,别人挤破头都够不着的机会,作为沈老的学生轻松就能得到。
盛宁宁欣喜道:“那太好了,我还没看过你的作品呢!”
“这也是我作品第一次展出。”
顾仲谦面露赧色,又道:“其实上次看了你的画,我觉得你比我更有天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湖市陪我备展吗?”
盛宁宁愣住了。
“像你请老师指点也更方便,对你也有帮助,那个……”
顾仲谦知道他唐突了,但他实在不想错过得来不易的重逢的机会,对她来说,他只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可他明明那幺了解她,比那个岚云总裁更适合在她身边。
见她沉默不语,顾仲谦有些失落,“你就甘心?以你的才能,本能到达更高的地方!”
盛宁宁嘴巴抿得紧紧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微沉,听完他的话,声音冷下来:“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本能,本可以……
沈老看重的学生理所应当地说着这些话,哪有那幺多原本可以!
甘不甘心就更可笑了,她光是挣扎着生存下来,就用尽了力气。
我就是了解你!顾仲谦张了张嘴,“对不起。”
“今天谢谢你。”
敛下情绪,盛宁宁露出笑容,“我很期待跟你合作的画展。”
顾仲谦怔住,欣喜若狂:“你答应了?!”
“这幺好的机会我没理由不答应,不是吗?”
不管他出于怎样的目的,身体也好,别的也好,既然机会都递到面前了,她怎幺可能放过,无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盛宁宁起身离开,“多谢款待。”
“等等,我送你!”
顾仲谦的车就停在外面,是一辆低调的商务车。盛宁宁迟疑片刻,坐进了副驾。
因为盛宁宁答应了去湖市,顾仲谦心情愉快,“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盛宁宁点头。
车子驶上高速路,往市中心开去。
滁市市区老房子多,道路错综复杂,经常拥堵,盛宁宁很久没来市区了,当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胡同时,旧日的记忆被勾起。
穿过胡同口,就是她待了六年的学校。
山岳双语学校是小初高一体,所以校区很大,尽管学校有一定年份,教学楼和宿舍楼也略为老旧,仍多得是家长想把孩子送进来读书。
山岳的口碑数一数二,升学率顶尖,除了文化课,在音乐美术表演体育等特长方面都是顶尖,就算学费高到吓人,却从没愁过生源问题。
坐在学校旁边人行道的斜坡上,刚好能俯瞰整个操场,学生们在篮球场挥汗如雨,嘈杂喧闹的声音传来,带着青春张扬的气息。
盛宁宁比了个取景框,笑道:“真有活力。”
顾仲谦递给她一瓶水,“校舍翻修了,不知道男女宿舍楼中间围墙的破洞堵上了没?”
盛宁宁歪头看他,“你跟我一届吗?”
“我在你隔壁班。”
盛宁宁“啊”了声,然后摇头,“没印象。”
“一到三班在走廊左侧,四到六班在右边,虽然是隔壁班,却隔着一道走廊。”
教学楼是“Y”字形,那时为了多看她几眼,他一下课就到休息平台,看着他们班的方向。
顾仲谦继续说道:“我是高二转来的,第一次见你是在学校画室。”
画室常常很多学生,可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喜欢在靠边的角落的位置,她很少说话,除了闷头画画就爱看着窗外发呆。
她画画时的表情很享受,很投入。
铅笔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落在她身上的斑驳阳光,美得像一副画。
于是,他的心脏“砰”地开出小花。
顾仲谦转过头时,盛宁宁也在看他,和学生时代相比,她的长相更加惊艳,添了几分成熟娇媚,眼神不复曾经单纯清透,染上些许他读不懂的东西。
绚烂的晚霞在天边铺开,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华美披帛,他心如擂鼓,情不自禁地靠近,俯身吻上他朝思暮想的唇。
清冽的皂香干净好闻,不似左云臣存在感极强,盛宁宁看着顾仲谦因为紧张而颤抖的睫毛,唇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下,顾仲谦喉咙上下滚动,哑声道:“可以吗?”
谦谦君子,人如其名。
盛宁宁轻轻一笑,勾住他的脖子,反客为主地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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