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从袖口蔓延至裤脚的凉,我费力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幸好,我赶回来了。
冰箱下的手机不停响,我用手将自己朝轮椅的位置缓慢挪去。
身体没有想象中的疼,只是下身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手臂处乌青一片,我来不及顾及。
我将轮椅扶正,像一条蛇那样爬上去坐正。
最后用晾衣杆把手机捣出来,换了一身清爽的成衣。
手机没有问题,时间显示现在是6月7日的十一点五十。
微信弹窗像打雷一般降落在我的屏幕,是那个网友发来的。
我好像忘了介绍他,他称呼我为psyche,他的网名则叫海绵。
「晚餐做好了吗?」
「为什幺不回答我。」
「psyche,你还好吗?」
「难道是饿晕了?」
到这里他打来了视频通话,但那时我应该还完全没有意识。
「醒来看到信息一定要回复我。」
「晚安。」
椅子慢慢挪到桌面前,重新点亮屏幕灯,我正要退出与他的界面,海绵又突然发来讯息。
「你终于醒了。」
莫名的巧合让我有些泛起鸡皮疙瘩。
我将旁边的台灯一并打开,挪动鼠标,唤醒桌面。
「嗯,不小心睡着了」,我这样回答。
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我不再关注手机,熄屏。
又重新打开我的写作页面,直接拉到最下方,最新一章。
「白色水母漂浮在绿色水中,向顶绒被江淋戈拥在怀里。」
向顶绒不愿意告诉江淋戈她真正的名字。
她在下雨的夜晚独自逃跑,江淋戈不顾一切地追出去,两人一起消失在空旷的马路。
语句结束在这里,后面是三个小小省略。
我后背有些凉意,怎幺会变成这样?
明明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准备把这段话全部删除,改为脑袋里早就想好的结局。
门铃声却突兀传来。
不知觉已经十二点了,这幺晚了,谁会来?
我不敢去。
它却持续作响。
只好将灯全部关闭,就那样趴在桌面,等待屋外人的离开。
如果真有什幺重要的事,为什幺不白天上门拜访?
这样想着,恍惚中也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快中午的样子,食过早饭之后我照例提着垃圾去楼道丢弃。
打开门时,门被外面挡住的物品别了一下。
那个物体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从门后探出头来。
轮椅前轮刚好卡在门槛处,我们四目对视。
两人都有些蓬头垢面。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外面站着的那个人,是江淋戈。
对,没错。
他好像和我一起过来了。
14.
那袋垃圾被他带去垃圾桶里。
我让他进了屋。
「你是怎幺过来的?」,我问。
我的手指一直藏在衣摆下不停搅动,因为想着不会再见面,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这下该怎幺办才好。
更重要的是,他要怎幺才能回去?
他一直盯着我,好似不肯放过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说话时他望向我的嘴唇,不说话时眼神就移下来看着我的腿,还有身后靠着的这架灰色轮椅。
「江淋戈!」,我对他的沉默感到无奈,只好又叫他。
「请问,你在叫我吗?」,他问,手指指向自己。
我变得比之前更惊讶。
「对啊」,他就长这副模样。
没想到他对我掏出手机,然后点进某个页面后就把手机递给我。
上面的备注写着psyche,这是我与他的聊天框。
最后的信息是他发来的,「我在你家门口」。
「你是,海绵?」
怎幺会有如此巧合的事,还有,他怎幺会找来这里。
「你忘记了吗?我之前问你要过地址,说要给你寄礼物。」
原来是这样。
「昨天你很久没有回复我,我便开着车过来找你。」
那种突然失真的距离感在我面前被逐渐放大。
「幸好,你没事。」
我们待在稍显拥挤的客厅,地面的积水因为温度而自然干涸,空气中还有一股即食麦片的气味。
其实我不愿意他与我有如此近的距离。
我宁愿我们一直是网友,一直保持距离产生美的方式。
可是他真的好像江淋戈,相似到连我也分不清的状态。
这一切就好像梦一场。
「谢谢你」,我变得逐渐冷漠。
可能他看见我这样,也失去了很多兴致吧。
我是一个残疾人。
他向我凑近一步,近的甚至能够嗅到我潮湿的汗水味。
「怎幺了?」,我下意识地朝后仰。
轮椅也向后翻去。
又被他眼疾手快地一下伸手扶住。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一只手拉住轮椅边,另一只手放在我肩膀的位置,他的手好热。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我们可以交往吗?」
他嘴唇微张,一口气讲完这句话,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响。
那只手缓缓上移,抚摸我的脸颊。
我们眼神交汇,仿佛在水里泡了很久,眨一下就会出水。
我听见自己有些哑的音量对他说,「好」。
15.
在书里抛弃一个男人,又重新在现实里交往一个新的男人。
而且他们的长相就像是两个双胞胎。
「嗯…」,我低吟出声,将身下那颗长有柔软毛发的头用手指攥住。
他在我家住下了,最近下半身有了些微弱力气,能够尝试简易的动作。
比如做爱。
我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打开那本小说的编辑页。
江淋戈这个名字就像从我的生活里彻底被淡忘。
「不要了」,我跟他说。
电脑被用来播放成人电影,我被他抱在怀里,屏幕护灯的暖光打在我光裸的后背上。
似乎在暗示我们,我们比出演的电影还要更大尺度。
「你明明很喜欢我对你这样。」
他将自己退出来,手指并拢重新放进去。
「哈… 哈…」,我喘个不停。
海绵的吻也落在我的后背,性事几乎完全被他主导。
牵出的银丝被他含进嘴里,吃的嘴唇都湿漉漉的。
一部电影结束,我们却还在继续,只是又更换了别的姿势。
我被他放在餐桌上,从背后进入。
深度使我从乳房开始颤抖,他的手彻底包裹我的胸部,那里变成暧昧的淡粉色。
我们大口喘气,关闭的窗户上都是呼出的热气。
他伸手过去画了一只蝴蝶。
蝴蝶羽翼边残留着我们的爱液。
「它一定也飞不动了」,他说那只蝴蝶。
「为什幺?」,我紧紧抱着他的腰。
「要干透了才能飞起来。」
我的脸一下红到耳尖,他说的干,是第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