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专注于学习的学徒来说,时间过得从来都很快,在周五的晚上,希格依发觉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离开她看得正入迷一本基本药草材料辞典,然后她又发现她之所以能背那些东西背得无比投入,正是因为她实际上并不想考虑接下来的舞会。
斯洛桑把日期定在周六,为所有人留出了一天时间用以醒酒、整理衣物、调解矛盾以及预习。随便吧,他为了准备这个舞会而做了太多琐碎的工作了,哪怕是宾客们要在他的宿舍里尝试召唤小恶魔他也会假装没看见,免得再一次因为类似携带了过多的果露酒和金蜜酒入院之类的事情而被学院守卫盘问。
当然,召唤小恶魔引来的可能是帝都卫队或是皇帝的近卫队,但反正他的宾客们也叫不来小恶魔不是吗?
切达家的儿子更多地把思绪放在城中出现的种种反常上去。大概是和前线送回的某些情报有关,最近帝都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就像是一锅正熬制到临界点,等待着转变的药剂一样,每个初次来到帝都的商队都要在能够列举出三个以上的身份证明人的情况下被仔细盘问,这在从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而位于第三城墙之外,充斥着流民、黑商人、盗贼与妓女的外城区,则每天都要迎来大批量的流动人群。很多人眼熟的老伙计或是死于非命,或是在一个黑夜里失去了踪迹,而他们留下来的位置则迅速被新人添补上。
那里像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被修补着的蚁巢,如果缺少对蚁巢本身的了解和娴熟的带路人,最老练的中间人也可能遭遇意外,最谨慎的骗子也会被蒙骗。
这些变化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发生的,不过等斯洛桑也诧异地发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弄不到足够供应一场小型宴会的饮料和点心时,他发现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最初的变化。而等他想办法弄到了足够的零食之后,城区已经草木皆兵到运货的车哪怕有着切达家的家徽,一路上也遭遇了两次例行检查。
他想办法打听了一下,是国王和两位公爵正在寻找什幺人,或是什幺东西。送来消息的盗贼为了这个模糊的信息索要五百枚金币,斯洛桑给了,为了下一次和更多次的合作。三天之后,他意外得知这名在贫民城区也算得上小有名气的情报贩子已经死去。
其实发生了什幺是不重要的,他并没有进一步求根探底的意思,之所以想要得到相关的消息,也只不过是出于一种习惯:虽然看起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谁知道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漩涡里,一个消息会不会发挥出前所未有的作用呢?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舞会。有四个实验室的学员受邀而来,其中不乏在制作上有天赋的学徒,还有几位已经在前线崭露头角的真正的杰出者,他不仅要负责把一部分新面孔引入这个交际圈,还得从他们手里挖取到种种隐秘的数据和情报,使之成为可以被他利用的东西。
斯洛桑沾取冰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从异样的冰凉当中,他被迫振奋了精神。计时器显示了一个精准的时间,他应该去宿舍接自己的舞伴前往宴会举行的地点了。这也是还没被抛弃的古老传统之一,虽然从距离上来说,希格依仅仅住在两个街区之内,而路上绝不会有危险和另外的追求者。
让她自己过来也不是不行,但就像斯洛桑之前对她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一个有资格参加舞会的学徒不应该把自己放置在仆役的位置上,如果作为他挑选的舞伴的女性需要依靠自己的双脚步行前来,那只能说明她的地位并不稳固。他的那些小麻烦们或许会备受鼓舞地想要把她掀下来取而代之也说不定。
所以斯洛桑实际上也没有太多选择,毕竟他也还在这场游戏当中,也没有想要违抗规则的打算。所以接下来,他决定去看看他的舞伴。
希格依长得很漂亮,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实验室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从长相上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丑陋。但他很难相信她居然这幺漂亮。当黑发少女穿着一身简单的过膝舞裙礼服的身影在玻璃门后出现时,斯洛桑甚至停止了呼吸。他不无惊诧地发现门厅里有两个女生正在用一种接近欲求而非嫉妒的眼神看着她。
卡珊德拉的宠物和爱物,他忽然想起她的代号,贵族们把这件事和艾莉雅的婚约当做饭后的小点心去品尝咀嚼,其中或许有人提出了不错的观点,关于艾莉雅对这个少女的利用,还有她能派上的那点可悲的用场。
他们猜测她或许会变成艾莉雅拿来与情人增进感情的工具,用过即弃的那种,毕竟艾莉雅也不是什幺心胸宽广的人。斯洛桑也参与过几次相关内容的聊天,但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讨论和嘲笑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出挑的美人儿。
一串流光四溢的宝石项链松松地落在她的锁骨上,它有些过于明亮了,在大厅里千百支烛光的照耀下,斯洛桑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一个被它的宝光所压制,因而变得面目模糊的贵妇。它的品质和夸张会使这个场景发生得很容易。
希格依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大概是因为正在发育的关系,她身体的某些部分有些过于纤瘦,那双宝石一般的蓝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有些太大了,这说明她并没有得到充足的营养,因而呈现出古怪而可怜的姿态。
但即使是在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希格依的容光也并未被它所压制。当她戴着项链走向斯洛桑时,是她戴着一串配饰,而不是宝石无情地驾驭着她。而当她微微转动双眼,让那对仿佛糅合着世界上最纯粹、最清澈的波光一般的眼睛看向他时,哪怕是斯洛桑也很难在她身上挑出毛病来。
诚然,她好像并不擅长打扮自己,以一个贵族的眼光来说,她的嘴唇太红,耳朵和鬓发两侧空空荡荡,身上似乎并没有使用香粉、香膏或是香水,而她手上的那个小巧的花环手链,哪怕是用家庭小聚的标准来看,也简陋了一些。虽然他们今晚不需要穿及地礼服裙或三层纱裙,但她至少应该更……一点。
更什幺一点呢?
斯洛桑还没想好。他事实上什幺都没能想。
在希格依擡起眼睛对他说出一句“希望我没让您等太久”时,他才终于从被迎头打了一拳的诡异感受中抽出了自己的理智,并勉强收拾好思绪了。
“我刚刚才到,”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女孩还是为此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和骄矜的笑脸,斯洛桑在这个笑容中被迫再一次注意到她过红的唇色和过量的美色,他顿了顿,发自肺腑地说,“不过您值得等待,我想。”
任何人的。
在她把手滑入他的掌心时,斯洛桑盯着她因为笑意而明亮起来的面庞,轻轻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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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来玩,当了一周地陪,也没上山下海但是累得快死了……
原来在熟悉的城市旅游这幺累(昏迷)
于是本周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