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

等灵昭和牡丹进了修行晨课的遂清殿时,殿中早已经坐了好多人。

灵昭坐下来后,并没有看到江崇玉的身影,她用手肘碰了碰牡丹的胳膊,低声问她:“江崇玉人呢?”

牡丹支吾道:“今日或许是没有来吧......”

“你骗我?!”灵昭转头瞪了一眼牡丹。

“没有骗你,江道长是会来晨课的,但估计是他不常来。”牡丹辩解着。

灵昭不想再听,她抻着脖子向前望去,看见了正在那边带领弟子做晨课的谢从,她擡起手,冲谢从晃了晃。

谢从注意到她的动作,擡步走了过来,他弯下腰问灵昭:“师妹,怎幺了?”

“我想问一下江...小师叔不来讲授晨课吗?”灵昭双手交叠着用手背撑着下巴,手肘被桌面硌得生疼。

谢从摇了摇头,柔声道:“小师叔并不负责晨课。”

灵昭侧目瞪了一眼牡丹,她转回脸,巧笑倩兮地问谢从:“那小师叔一般早上干嘛呢?”

谢从有些疑惑,怎幺灵昭对自家小师叔这幺关心,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小师叔可能还在繁花楼吧,哦,对了,小师叔经常还会去后山喂喂那群鹿。”

灵昭眸中目光转了转,对着谢从低声道:“谢师兄,我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能下去休息一下吗?”

“嗯?......当然可以,师妹你去休息吧。”谢从似乎看穿了灵昭想要逃课的小把戏,但他并没有揭穿,而是顺着灵昭的话让她去休息了。

灵昭弯着腰从后门跑了,她心情有些轻快,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在去见江崇玉,在去往他身边的这段路上,她就忍不住的雀跃。

等灵昭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在后山找到江崇玉时,太阳已经高高悬在了头顶上。

灵昭伸出手掌平摊着搭在额前遮阳,她转着眼珠子在偌大的后山中找寻江崇玉的身影。

“江崇玉——”灵昭目光一转,看见了那抹如仙如玉的人影。

江崇玉将手中的吃食都撒在小鹿面前的地上,他擡手,冲着虚空中划了一道。

灵昭就被骤然出现的结界挡住了去路,“江崇玉,你玩不起!”

她擡手去触结界,结果一股刺痛直窜指尖,灵昭赶紧将手指收了回去。

江崇玉却充耳未闻,他步伐悠闲地游走在鹿群中,时不时还擡手摸了摸小鹿的脑袋。

灵昭瘪着嘴满脸不高兴,恨不得江崇玉天天发病,这样她就多了可趁之机,哪像现在,他好起来了,灵力恢复了,就开始避着她。

“江崇玉,你把结界打开吧,我有事情与你说!”灵昭软着嗓音。

她见江崇玉毫无反应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就更不好了。

她转身,冲着来时的路回返。

很快灵昭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回廊转角处。

江崇玉擡起冷然的眸子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垂下头,手指温柔地抚着小鹿。

他扬手,结界没了。

“哈哈哈哈哈江崇玉,你中计了!”灵昭杀了一个回马枪,如一阵风似地逼近江崇玉,让他没办法再擡手阻拦她。

灵昭一个脚步没控制住,直接就扑在了江崇玉的怀中。

她擡起头,冲着江崇玉粲然一笑,甜滋滋道:“道长,不怪我,是路太滑!”

江崇玉一擡手,灵昭就翻滚着飞了出去。

她踉跄着,稳住了自己,撅着嘴抱怨江崇玉:“江崇玉,你真不会怜香惜玉!这幺凶,哪个女子受得了你?”

“干你何事?”江崇玉冷冰冰地反问。

灵昭笑出了声,她揉着手肘走近江崇玉,“小师叔,我找你真的是有事情的。”

或许是‘小师叔’这个称呼点到了江崇玉,他没再出手,而是转身往另一边走去,完全不搭理灵昭。

“小师叔,你别走啊,我和你一起喂鹿,好不好?”灵昭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

她好像自带护盾,能抵御住江崇玉的所有寒冰冷箭。

江崇玉素白道袍刮过花丛,扬起一阵翻飞的花瓣,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冷之姿,飘扬的下摆都带着随风欲起的弧度,好像下一刻他就要羽化而登仙了。

灵昭提着裙摆去追江崇玉,她其实很讨厌白色。

在三个月前,灵昭常穿的颜色是红色,大红、绯红、嫣红、殷红、深红、朱红......她很喜欢红色,喜欢这种热烈又恣意的颜色。

可她害怕江崇玉不喜欢。

因为江崇玉总是一身白,像他这个人一样,白的素净又清冷。

若是她一身红裙闯进江崇玉的世界中,恐怕被当作异类赶出去吧。

为了江崇玉,灵昭穿上了月白色,如今更是穿上了她讨厌的道袍。

灵昭慨叹:都是为了睡到人啊!

“道长,你喜欢红色吗?”灵昭终于追上了江崇玉,她偏着头问他。

江崇玉面无表情地沉默不语。

他不喜欢这个狐妖,从第一眼看到起。

不知道为什幺,江崇玉冥冥之中有着预感,自己应该远离这只狐妖。

可当狐妖来找他时,他心头总是萦绕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种感觉让江崇玉很不喜欢,他好像对她过分宽容了。

灵昭忽视着江崇玉脸上如寒冰的表情,她继续道:“道长,你为什幺不爱说话呢?话说太少,会变笨的。”

江崇玉擡手,法诀一掐,灵昭被迫闭上了嘴。

她擡手,张牙舞爪的样子,想要去抓江崇玉,却被江崇玉的下一个法诀禁锢在了原地。

灵昭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无法前进,她咬着牙在心底大骂江崇玉!

从日头正盛到日落西山,灵昭被太阳差点烤的脱去一层皮。

终于,最后一丝夕阳湮灭在天际时,有人来解救灵昭了。

“灵师妹,你还好吧?”谢从擡手将禁锢咒解开,语气中带着关切。

灵昭终于可以动了,她萎顿着跌坐在地上,浑身又累又痛的。

“师妹,你没事吧?”谢从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对不起,小师叔确实不喜人打扰他,你怎幺就惹到他了呢?”

谢从伸手拉着灵昭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扶着往她房间走去。

一边走,谢从一边替江崇玉致歉:“师妹,你才进上清宫,或许还与几位师叔不熟悉,这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小师叔他不是故意的,你别生他的气。”

灵昭被太阳晒得浑身发烫,她已经不想说话了,就剩谢从在耳边絮絮叨叨着。

“师妹,日后你若是再遇到小师叔就避着些,莫要惹他;还有青眠师叔,她脾气有些冷肃,直来直去的,你若是让她不高兴了,她就要发怒的;最后是白殊然师叔,他性子温和敦厚,是最好相处的,你若是有事情,最好是找他。”

灵昭哑着嗓子谢过谢从,“师兄,那几位师叔都在哪儿呢?”

“青眠师叔去北海参加龙太子婚礼了,如今正在归途中;白殊然道长住在七星殿;哦,对了,还有一位陆任道长,他身体不太好,师妹你也莫要去扰他清净。”

灵昭点了点头,等到她回到房间时,整只狐都瘫软在了床榻上,一动不动的。

“灵昭,你去哪里了?我怎幺一天都没见到你啊?”牡丹在谢从走后,推门进了灵昭的房间。

灵昭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晒日光浴去了。”

牡丹不解,但她没有再问,只道:“灵昭,那你下午错过了江道长的授课,好可惜。”

灵昭咬着牙,差点哭出声。

讨厌的江崇玉!

因为这一晒,灵昭修养了好几天才缓过来,主要是上清宫太高了,后山更高,离太阳便近,那日光照在身上温度感人。

灵昭好起来后,整只狐又生龙活虎了。

她学聪明了,不能硬碰硬,得等江崇玉下次发病,她就有机会了,到时候,她非要好好折磨折磨江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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