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日,通行证来了,桑祈要的东西也来了。
洛斯的资料很简单,就像是他所知道的那样简单,不过有趣的是,他倒是不知道洛斯有个妹妹和弟弟,还都是欧米伽。
于是去往莫里苏前,桑祈便派人耍了点手段,把洛斯的妹妹和弟弟都掳到了男爵府,想着先让两个人着急一阵,就上了路。
自那日桑祈来后,克莱丝真正是半步不离奈莉,整日魂不守舍,有时睡着觉说梦话都以为奈莉偷偷走了。
“已经四个月了吧。”克莱丝轻抚着奈莉隆起的肚子
奈莉低头看着日渐大起来的肚子,神情不太高兴,但还勉强笑着:“欧米伽怀孕周期短,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天天慢慢冷了,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好不好?”克莱丝今日要去参加一个会议,不得不离开一阵,不过就这一阵也让克莱丝很不放心,她为奈莉披上裘衣,亲了亲她的眉,说“感觉你近来不怎幺笑了,和我在一起,你不高兴吗?”
碧青的眸子自那以后总是像是蓄着一汪清水般,波光粼粼的。
奈莉看着她粼粼的双眼,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对伯斯特家的挂念说出来,只说:“没有,只是一直待在房间有些闷了。”
克莱丝抚了抚她的头发,说:“我回来陪你出去逛逛吧,嗯?”
奈莉勉强笑了笑,说:“好。”
握着的手又紧了紧,克莱丝细细的看着奈莉淡绿的眸子,能明显的看出她满怀心事,她注视着奈莉好一会儿,低头抚着她的脸,和她舌吻,两人的舌头缠绕在一起,浅尝辄止地来回扫了一下,克莱丝便松开了奈莉,在她的唇上亲了又亲,说:“等我回来,带你去吃樱花饼。”
说罢便三步一回头地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克莱丝走后,奈莉在原地踌躇好久,还是拿着一封信出了门。
这段时间,她寄过信往莱特,但都没有回信,她猜到可能是被克莱丝拦下了,或者在克莱丝的吩咐下,邮差根本没把信送出去。
这回她出了使馆,打了辆车,去了一个远些的邮局,把问候安好的信送了出去。
而后又打了车,在克莱丝回来前回到了使馆。
克莱丝虽然没有刻意控制过她的活动范围,但总是用一汪清泉般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睛便像是比什幺都要坚固的羁绊,让她不愿走开。
回到使馆,奈莉从大门口下车,迎面忽而见到了尔菲小姐,正要去打招呼,忽而看到她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霎时愣住了。
桑祈正笑着和尔菲说些什幺,忽而一擡眼看见奈莉,脸色都变了,忙大跨几步走了过来,抓着奈莉的肩膀,说:“姐姐,你怎幺一个人在外面,我还在想办法进去呢,克莱丝不在你身边吗?”
说着桑祈扫了眼四周的人,确定了没有克莱丝,忙说:“快跟我走吧,姐姐,母亲很想你。”
奈莉表情一动,沉了下来说:“桑祈,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一点也不信。”
桑祈一怔,神情暗了下去,说:“好吧,其实是吉安特找人追债到男爵府,母亲又不愿意减少开支去添补亏空,现在我已经山穷水尽了,她天天寻死觅活的,姐姐......”桑祈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求你了,帮帮我吧,吉安特他说过了,不会把你怎幺样的,他......”
说着说着桑祈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再废话,只抓着奈莉的手就要走,说:“总之,我们快走吧,姐姐。”
奈莉神色有些慌乱,不自觉看向尔菲小姐,尔菲早已上车离开,奈莉惊慌地说:“可是我还没有收拾东西。”
桑祈干脆抱起奈莉,拦了一辆车,把她塞进了车里,说:“不要了,也不是什幺重要的东西。”
说着便让司机快开去码头。
奈莉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但一直回过头看向使馆,心中焦虑不安,浑身都轻颤发抖。
桑祈显然也很局促不安,他抽出了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上了,奈莉闻到香烟味,不适地别过脸,说:“桑祈,你不要抽烟,这样对孩子不好。”
茶色的眸子微微一愣,看向奈莉已然隆起的腹部,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说:“姐姐,这孩子你不能要啊。”
浅绿的眸子一愣,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看向桑祈,颤声说:“可他现在已经很大了,已经流不掉了不是吗?”
桑祈烦躁地揉了揉黑发,将香烟灭了塞进烟蒂盒里,说:“也是,我来想办法吧。”
这样没有保证的话让奈莉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一分,她看向车窗外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越看越想吐,到了码头,连话都没说,便忙下了车,吐了一地。
桑祈拿出水袋,喂奈莉漱口,船还有一阵才会开,两人便到等候室去休息一会儿。
微风拂过,奈莉深棕的卷发被微微吹动着,她望着海边停着的巨大的轮船,心中忽而浮起一层愧疚之感。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克莱丝会怎样。
奈莉这样思索着,不禁闭上了眼,脑中却忽而闪过那日克莱丝在自己面前要举枪自杀的场景。
“......桑祈。”奈莉泪水横流,看向桑祈,说“我害怕。”
桑祈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自己的良心霎时痛了起来,他握住奈莉的手,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过了约莫一个钟头,轮船终于要发动了,桑祈默默地拉着奈莉的手,要拉着她上船,这时,身后忽而有一只手抓住了奈莉。
“总督夫人?”这是在宴会上遇到过的一个贵族“您怎幺在这?他是?”
说着那贵族看向桑祈,满是戒备。
桑祈微笑着说:“我是她的弟弟,桑祈·伯斯特,家母想念姐姐,我带她回去两日就回来。”
那贵族显然不信,满是怀疑地看着桑祈:“你在胡说什幺?要是这样,总督怎幺会找夫人,找的都要疯了。”
奈莉脸色一变,忙问:“你说什幺?”
贵族自然地说:“我刚刚和家姐打了通电话,正好说起这事,家姐是使馆的一名管理人,说是总督正在发疯似的聚集了所有侍卫在找夫人,你......”
说着那人皱起眉看向桑祈,桑祈脸色一冷,说:“你应该搞错了,家姐要回去看看这有什幺的。”
那贵族显然也懒得多管闲事,这时一个像是他同伴的人走了过来,搭着他的肩,说:“你知道吗?总督那大情种找不着自己的妻子,像是魔怔了似的,在房间喃喃自语,还拿着刀往自己脖子上割,要死要活的,真是好笑。”
“什幺?”奈莉腿都软了,忙抓住那人,问“她现在怎幺样!”
那人先是一愣,忽而大惊,说:“这不是总督夫人吗?你怎幺在这?”
奈莉抓着他,说:“你别管,总督现在怎样?”
那人笑了:“总督命大,刀被辅臣抢下来了,没死成,不过脖子上留了伤,说是没了力气躺床上哭呢。”
桑祈一把推开那两人,抱起奈莉就要走,奈莉狠狠地在桑祈的手上咬了一口,桑祈吃痛也没放开,方才那两人间情况不对,忙上前帮忙把奈莉拉开了桑祈,桑祈被推到在地,狼狈地看着奈莉,说:“姐姐,再不回去,母亲真就死了。”
奈莉咬着唇,摇摇头,哽咽着说:“不行,桑祈,这样不对,克莱丝会死的,我不能走,对不起,对不起,求你和母亲原谅我。”
说完便转身离去,桑祈起身要追,被那两人拦住了。
奈莉坐车回到使馆,里面都乱套了,她走进门,第一个看见她的人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大喊:“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众人纷纷跑出来看,奈莉抓过一个人问:“总督人呢?”
那人吓得直抖,说:“在医疗室床上。”
奈莉松开那人,径直往医疗室走,路上的人看见她皆议论纷纷,不同的目光向她投来,她理也不理,直直地往医疗室走去。
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蜷缩着躺在床上的克莱丝,她的脖子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医生在一旁看着,忽见奈莉,五官都写着惊诧二字,她推了推躺在病床上的克莱丝,说:“总督,夫人回来了。”
克莱丝闭着眼皱着眉,泪水哗哗地从眼角流下,看也不看,用沙哑的声音,说:“你别框我了,你怕我死在这,等我有力气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就是了。”
“那樱怎幺办?”奈莉走到克莱丝身边,哽咽着说。
克莱丝听见奈莉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即使泪眼朦胧,她也能一眼看出面前的这人的的确确就是奈莉。
医生有眼力地退了出去,克莱丝猛地爬起身抱住了奈莉,牵动了喉间的伤口,血从纱布上渗了出来。
“你......你不是走了吗?说都没说一声就离开了。”一直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克莱丝精神都有些涣散了,骤然失去又回归让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现实。
奈莉心疼地抱着克莱丝,说:“你怎幺知道我就是走了,我要是只是去逛逛,你不是死得冤枉。”
克莱丝亲着奈莉的头发,哑声说:“我害怕,你那幺久不回来,是去哪了。”
“我本来是要走的。”奈莉吻着克莱丝的脸,颤声说“听说你寻死觅活的就回来了,这下你要成整个莫里苏的笑柄了,没了妻子就活不下去的软弱的人。”
“他们要笑话就笑话吧。”克莱丝说着又咬紧了牙关“你果然是要走。”
奈莉深吻了克莱丝一下,说:“这下真的不走了,你太狠了,拿自己的命挽留我,我怎幺走得了呢?”
克莱丝紧紧地抱着奈莉,嗓子痛的只能轻声说话:“我感觉自己不管攥的多紧,都抓不住你,你还是会越走越远,我的一切都像是假的,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美好的幻像,我......”说着克莱丝又低头吻住了奈莉,纱布上的血越渗越多,奈莉忙起身要去叫医生,克莱丝一把拉住了她,哭着用混着血液的声音,说:“你要去哪?”
奈莉霎时红了眼,忙抱住她,柔声安慰,说:“我不走,我只是去叫医生。”
碧青的眸子合了起来,没了声音,奈莉呼吸一滞,将手指探在她的鼻下,感受到了她轻缓的鼻息,才稍稍缓了口气,忙将她放倒,出去叫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