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封闭在深山里成千上百年的部族,保留着一切原始的神秘。

崇拜太阳,追逐光明,夜幕降临的晚上是最佳祈神时刻,木架建的灯塔,全部插上火把,炙热跳动的火焰是天神的赐福,让他的子民在黑暗中拥有力量。

整个村寨亮堂堂,飞虫在火光四周乱扑,贪心地想多靠近一寸,却在下一秒变灰烬。

杜玛婶子是琅卡寨最德高望重的妇女,她的祖父和父亲都在保卫战中身亡,而她做了虔诚的太阳神信徒,将贞洁和生命毫无保留献给了天神,为新生儿洗礼,带去神的光辉,为死去的人祈祷,获得来世的幸福。

此时她正在为庄织梳好头发,佩戴上雕刻精美当地花纹的发簪。

他们来的时间巧,赶上了村子里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从今晚开始连贺三日。

传说中太阳神提乌在午夜降生,他汲取山间风霜雨露,不过半日至正午已有无边法力,从此打破天地混沌,人间有了白昼黑夜之分。

庄织听着荒诞离奇的神话传说,端详镜中的影像,她完全变成了琅卡少女的形象。

额间点金色墨彩,金银首饰在发髻中堆砌,却出奇地不显累赘。

身上的衣裙也更加隆重复杂,仍旧是象征太阳的金色布料,绣着红色的神秘暗纹,上衣点缀镂花金纽扣,裙摆镶一层手工串珠,腰间挂辟邪香囊,香味溢出,令人心神安宁。

寨子中央的场地围满了人,祭祀的案台摆着小尊的黄金神像以及各式贡品,在经年累月的时间流逝中,严肃的祭神活动逐渐增添人情味,白日里在杜玛婶子的引导下已经完成了祭拜,月亮升起,只有轻松的欢愉。

又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天神诞辰肩负起了寻觅爱情的职责。

篝火架了四五处,心急的年轻男女先一步跳起舞,爱意或朦胧或大胆,喝彩声和欢笑声不断。

陈燕真不信鬼神,不爱热闹,往常不过远远瞥一眼,便在屋子里做自己的事情。

这还是第一次置身天幕与喧嚣之下,火光摇曳,映在脸上。

“真哥真哥!嫂子来了!”甘钦跑到他旁边,喘着气兴奋喊着,他一整晚安分不下来,忙着跟姑娘们一个接一个跳舞对歌,分身乏术。

顺着甘钦的目光望过去,女孩子笑得明媚张扬,在月光与火光的交织中一步步走过来,古老的美感在她身上展现尽致,宛如提乌神座下的女弟子。

所有的人都因为她的出现屏息。

陈燕真眯着眼,夹在指尖的烟燃到尽头。

“哥哥”,庄织俯下身,将手中的一支火烛递给他,四目相对,跃动的烟火在瞳仁中相互倒映。

时间仿佛静止,将二人圈定,跳出了喧嚣俗世。

白日祭祀时的经文低吟隐约又响起,男男女女人人举着火烛跳舞,在空中划动着炫目弧线。

当地的习俗,他懂。

为爱的人点一支烛火,在提乌神前祷告,将所有的祝福汇聚,一生只愿他前路顺遂,光明似锦。

“被我迷住了?”庄织笑吟吟,接着故作抱怨,“举到手酸,拜托,给点面子!”

说完也不顾及愣了神的陈燕真,将火烛塞到他手掌,拖着他混进了篝火的中心。

谁会跳这样的烛舞嘛!

可是那又有什幺要紧?

陈燕真随她牵着摆弄,看她笑着眼睛弯弯,左顾右盼模仿着别人的动作,唱着不明意思的当地歌谣。

“阿织,你知道这根蜡烛的含义吗?”

他扶着庄织的腰,让她不至于在疯疯闹闹中被沉重的服饰绊倒。

附在耳边的声音染上了温度,低迷沙哑,以为能将她蛊惑,不料只对她无效。

“你猜?”她眨着眼睛推开他,笑得轻快。

她转身融入了村民,手牵手围成圈,满世界都是火光闪烁,好似星星落满地,天上变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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