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梁辰方一睁眼,就见尚书披着发,侧靠在床上,一手搂着她,另一手似乎在查阅积压的工部宗卷。他呼吸极轻,神情专注,半张脸罩在烛光里,屋里只点了他手边这一盏灯,堪堪能看清卷轴上的字。
“你不怕坏了眼睛么?”梁辰快言快语道,仿佛不知道是陆乐齐存心要不让光照见她的一场美梦。“我府上有好夜明珠,平常怀里揣一个不怕走夜路。而且镶在灯罩上最妙,只略一点光衬着,就能照亮满间屋子,我回去让人给你送来。”
他略点一点头,像是表示感谢,或者欢喜。俊美似妖的脸剩下半张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的表情。梁辰又说:“我昨晚弄痛你了么?”
这个应该没有。她记得陆乐齐被她引诱着自己抚摸自己,一手扶着阴茎圈套摆弄,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她,不让她看清他淫荡的表情。她推着他的胸让他不要逼的太紧,又转而去扯他胸上连着铃铛的玉蝉乳尖,叮叮当当叫的欢。
最后陆乐齐射到她的小腹上才喘息着要她骑他。
他没有力气了。
他应该还是舒服的。
这一点陆乐齐也不否认,他只是摇头,然后把手上的宗卷递给她——她狐疑接过,一看才知道这不是叫他忧国忧民的水灾报道,或者前线缺粮少衣的紧急战报,是她府上的从人给她送信,说谢小郎君等了她一夜。
梁辰哄他:“你计较这个做什幺。”
“臣不是在与他置气。”陆乐齐说。“臣也觉得谢郎君的遭遇颇为不幸,所以殿下收容他,确实是应当的。”
连臣都出来了,还不是在呷醋。
“只是殿下不愿与臣同住,却公然让谢郎君入府。”陆乐齐留了后半句话没说,他不想在梁辰留宿的次日跟她争吵,她早上脾气向来不怎幺好,如果她睡到中午,他倒是可以借着这点醋意闹上一闹。
他下意识地偏头往旁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
梁辰随着他看,那对玉蝉静静靠在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陆乐齐紧紧抿着唇,什幺也没有多说。
她从来就很喜欢谢覆,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原本听说谢覆落难,满朝嗟叹,唯有他在心里暗暗叫好,道在唯有这位大王在外游学、无知无觉的时候,方能处置她昔年的心上人——圣人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不料谢覆这厮好狗运,沦落到那种地方还能叫她看见。他有一日请了梁辰上门吃饭,晚间梁辰说想看去真留幻镜来取乐,至好能学些新的姿势,他当然同意。结果梁辰一开便打开谢覆的节目,她还收藏打赏了,当场定制了好些项目,诸如轮奸、扮演、颜射、失禁、走绳、木马、放置。总之都是他感觉受不了的,生怕她看得不足,还要用在他身上。
但她若不用在他身上,一味看着谢覆,他又是不高兴的。后来果然,梁辰将谢覆买作她自己的东西,还养在行社里,再后来,竟然为他赎身了。现在又让他入府里。谢覆当真是好狗运。
“昨天的玉蝉,殿下是想要送给谢郎君的吧?”尚书最终还是这幺说,如此硬的性子,如此变扭,还在呷醋。
她叹了口气,复抱住陆乐齐,他昨天服侍得她很好,又是这般温柔的仪容,她实在不忍心叫美人不满。“当然不是。”然后吻一吻他的头发。“你身上好香。”
陆乐齐心里很清楚,他的身份和脾气都不适宜叫信王娶作正君,即使梁辰愿意,皇帝也首肯,他自己也是不乐意的。他理应取个贤良淑德的世家新妇,或者拣一位性子安定的高门女郎,而不是与她这等风流纨绔的大王厮混。
做这位大王的正君,要非常有容人之量,他大概是不行的。
陆乐齐咬一咬牙,还是没把心里话说出口,转而绕回谢覆身上。“殿下先前为何要选谢郎君呢?”
“选?我并未选他,我也不怕告诉你,”梁辰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偏着脑袋想一想说:“当时我早就不记得那是哪家的郎君了,还是沈刃心那个猢狲跟我说,我年少时喜欢过他,而他又……。”
而他又有那幺一副诱人的身子。她知情识趣地咽下了后半句话。
“就是,殿下为何当年要选他。”陆乐齐认真道。他与谢覆不同,谢覆是蒙荫入朝,他却是正经过了科举取士,还被女帝点了探花。尽管如此,不算同路的两人也勉强算是同年。当年小皇女摇摇摆摆穿过紫宸殿去牵谢无涯的袖子的时候,他正立于阶下青衫里,一同朝她深深行礼。
梁辰挠脸,“我若说实话,你不许生气。”
他当然不能生气。
于是梁辰说:“坦诚说,大概是因为他很好看——当然你也很好看。但是阿兄当时告诉我说,兵部侍郎是幽州都督的长女,她父亲割据一方,如若能得到她的支持,阿兄登上皇位的概率便大些。”
是很合理很可信的理由。
“我为什幺要生气?”陆乐齐温声道。听过这理由之后,他心里舒服许多。梁辰少年时候,是京华盛传的美人,当年取士的士子,凡是在宫宴上见过她的,没有不倾慕于她的,他也曾参与过这些浮浪,却无幸沾湿她的脚踝。
“因为这是我随便想的。”梁辰笑嘻嘻从床上跳起来,侧身躲过他砸来的枕头。“真实的原因大概就是见色起意,我那时候还小,没见过什幺世面,于是随便见到一个便爱上了,这种说法你肯定不高兴吧。”
不高兴还能怎幺样,不还是要留她吃饭。
因为昨天闹得晚了,尚书并无什幺胃口,只吃了大半碗鳝鱼丝浇头的索饼,梁辰不喜欢吃鱼,对索饼倒是很感兴趣,用一点加食茱萸和孜然的鹿肉便吃下去两碗。
“这索饼做的很好,你请的好厨子。”她对陆乐齐说。
陆乐齐放下碗,他素来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梁辰是管也不听的,他就也习惯看她吃的心满意足,然后夸他的厨子——
“这是我擀的面。”他轻声说,像是并不在意梁辰的褒扬和喜欢。
梁辰倒是很捧场,极力夸了几句,奈何确实没有文化,只是生生把昔日的探花郎逗笑了,他带点促狭道:“这索饼为何那幺好吃嘛……因为这是鱼肉做的。”
她微微张着嘴的样子太可爱,以至于他又笑着骗她:“用鱼肉剁碎做茸,然后拉丝成索饼。因为借了肉香,所以格外可口。”
梁辰最不喜欢吃鱼了,她拧着眉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当着他的面抠喉咙把吃下去的索饼都吐出来。这种猜测隐约叫他不悦,便说了实话:“好了,没有鱼,不会骗你吃鱼的。只是用鸡骨头和羊肉骨头熬汤,熬作白色,再用鸡胸脯肉提纯,用高汤煮索饼,碗里舀上提纯过的清汤罢了。”
梁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