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向五点半,世界各地大差不大的下班时间。
收拾桌面文件,整理久坐后略显褶皱的衣摆,再将电子文档保存,关闭电脑。
我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外侧工位的员工仍埋首专注工作。
虽成立于国外,但我的公司从名称到录用的大部分员工都与国内息息相关,耳边时常响起流利的中文,也算是漫长异国光景中的些许慰藉。
“小徐,跟他们说如果工作不着急完成的话,就早点下班好了。”我捏了捏倦怠的眉宇中央,对距离最近工位上的助理徐之唯吩咐道。
“好的,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询问,顾先生陪着您的父亲快做完常规检查了,问您是否要一起出去共进晚餐。”
徐之唯放下手上翻看的文件夹,站起来对我含蓄微笑时,左侧脸颊下方的酒窝若隐若现。
出于私心,当初前来公司面试的五男二女中,我独独留下了徐之唯,她的学历不算最高,长相也不算优越,只因行事作风莫名让我联想到关萌萌。
时隔一年多,曾经的龃龉逐渐淡去,相处的亲密时光浮上水面,怀揣一点从未诉与人知的心事,我留下了徐之唯,事实证明,她工作能力十分出众。
“嗯,知道了,上次诺亚约我吃饭的那家墨西哥餐厅不错,你帮我预订一下六点半左右的三人座位。”
我短暂思考了一会儿,给出答案。
“星期二的时候,诺亚少爷问过您周五是否有空跟他共进晚餐,您答应了的,您看……”
徐之唯看了眼立在办公桌上的行程贴牌,有些委婉的收敛眉梢。
我停下打算离开的步伐,擡眼望向她。
诺亚邀约时,我正在准备十五分钟后的工作会议。
电话里他的英文又快又急,我也敷衍着嗯啊两下,没注意听他所说的时间是礼拜几,眼下关头才想起这茬要紧的事。
父亲通常半个月去一次医院,具体时间定在周五的下午三点,等陆陆续续的冗长项目结束,差不多是饭点,所以我们会把这天的晚餐安排在外面。
谨记威尔森医生的叮嘱,我劝说了父亲两次,他不以为然道反正好好保养耗费无数金钱人力撑死活个两年,偶尔由着自己的心意享受一下也没什幺。
我坚持了几次,他清醒自持一生,到现在反而闹起小孩脾气,没办法,只好稍稍宽松些。
拂过西装袖口泛着银质光感的贝母纽扣,我一脸镇定,手指微微挑着下颔,脑中却高速旋转起来,不住地思考应对理由。
要说一个人的才能出众,不仅仅是工作方面,察言观色也可见一斑。
还未等我开口说话,徐之唯已经觑着我稍显不耐的脸色,笑意心照不宣的深了些:“明白了,我会找个借口替您拒绝他的,西芙小姐。”
乘坐电梯下楼,来到停车场。
粗略估算不过五分钟,诺亚的短信已经四五条的浮现在我手机的提示栏中。
字字规整的黑体英文,从他那双漂亮修长的手下诞生,仿佛古板的僧侣穿了件春花烂漫的袈裟,自带一份久经情场的撒娇调情意味。
几百字的无意义废话,有用的中心思想总结如下:西芙,我从礼拜一盼到今天,这是我一个礼拜内最开心的事情,你怎幺说不来就不来了嘛。
既然存心逃离祁岁知、拉斐尔的掌控,我自然要处处完善妥当,通过白慕的帮忙准备了两张可以通过任何审核检查的假身份证。
父亲叫里昂,我叫西芙,洛佩兹是共同的姓氏,加西亚的掌权者清楚我们的身份,但出于私交和其他方面的因素,也依样画葫芦地称呼起捏造的假名。
诺亚·加西亚,整个家族里面最放荡多情的小少爷,堪堪毕业于世界顶级名校,时年21岁。
早前还是个奋发上进的意气青年,据说大三惨遭相恋两年的女朋友劈腿,对方的出轨对象还是个底层得不能再底层的贫困生。
于是他从此意志消沉,流连花丛,差点拿不到毕业证,如今更是被父亲打发来管理加西亚家族最没有前途,却传承自老祖宗名头很响亮的花卉培育公司。
我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卓雅借由父亲穿针引线,与加西亚家族谈合作时,他便是前来商谈的主理人。
白金发色,碧绿眼瞳,一身高定西装,宽肩窄腰,光看五官,可以出道成为各大知名奢侈品的宠儿。
人都是视觉动物,我见到他那张漂亮的脸蛋,难以免俗的存了三分善意。
结果工作没谈几句,他就趁会议暂歇的空隙,把我堵在女厕所门口,说他从来没有谈过来自东方的女朋友,我能不能答应他的请求,让他体验体验?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
后续我除了没有看见他绕道走以外,私下相处都保持了略带冷淡的距离,他却越挫越勇,完全无视顾之昭的存在,恨不得整个人贴到我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