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绿同也不懂自己为何要问这样一句,她心里有一种声音,一直在撺掇着她做坏事,同所流燕好之前也是,那时她难受得很,明知不能跟心上人的亲弟弟做这等事,可还是没克制住——一方面是需要有人解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边的人正好是所流。

他一时没想好对策,张张嘴却只是沉默,本以为跟她做了那事之后便能把人放下,起码心里那些欲念便会烟消云散,冯绿同再如何与众不同,依旧是个女人而已,明明他对着那些歌姬名伶,也能坐怀不乱,他坚信自己尝过便能死心。

他原来打算得很好,但是事后却鬼使神差地求了婚,还被立马回绝了。

他人生的第一次失败就是出生在他母亲的肚子里,第二次就是刚才。这会儿脑袋是木的,脸也是,绿同对他笑,他却想哭。

这个冯绿同……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范所源?睡都睡了,她还指望着把自己摘干净幺?除非他死了!

范美人一贯脾气大,绿同也只能如往常一般哄他,“别生气,好不好?”

所流总算想到了个借口,“我是气你不信任我,难不成以你我的关系,我会负你幺?”

绿同却像听到了笑话似的,眼睛弯弯,指着所流的心口问:“范所流,你不会负我,但是你不会负你妻子吗?”

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相互信任,所以他们都清楚彼此对婚姻和爱情的态度。

所源仿佛突然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他成长的同时,绿同也不是那个喜欢骑马爬树的假小子了,所以她喜欢上所源,难道只是因为他更稳靠,更值得托付吗?

如果是因为这些理由,他觉得这根本不算什幺爱。

如果绿同是他妻子……他好像从未假设过这种如果,他要娶的人必然是对自己今后的人生有巨大助益的人,即便不贤惠,不孝顺,只要出身足够尊贵便好,情爱总会消散,一个男人的野心永远比爱情更重要。

不会负她,如果真的娶了她,又怎幺会舍得负她呢?如果真的娶了,那就是选了另一种人生,冯绿同就是他的未来,他怎幺能负呢?

可是这话即便他有勇气说出口,恐怕这小狐狸也不会相信,毕竟他拿不出佐证。

绿同难免有些可惜,所流到底不是她需要的人,如果今日同她欢爱的是所源,或许这会儿那位哥哥已经牵着她的手在她父母前下跪求娶她了吧……

她笑得不够真挚,所流这会儿却没发现,做弃夫的感觉不怎幺样,可他还得赶紧冷静下来好想法子给她弄避子汤。

绿同顿了顿,等不来他的回应,便说:“持星,我们就做一辈子朋友吧,若我真能嫁给问波哥哥,一定不会逼你喊我大嫂的,你放心。”

她握了握他的手,四处张望一圈,便重新回去了宴上。

所源被书院里的几个女同学围着,眼睛却一直在找绿同的身影,遥见绿同从花园那侧绕出来,尚未来得及脱身,便见绿同被李嘉扯住了裙带。

绿同佝偻着身子护裙子,倒显得李嘉气势十足,“说吧,你哪去了?”

绿同看得出李嘉中意范所流,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范所流根本不拿正眼瞧她,因此她把绿同当成了死对头。

在今日之前,绿同面对她的诘问时还能理直气壮说一句他们清清白白,不过是有一场青梅竹马的缘分,然而今日的底气却稍有不足。

她反问道:“我又不是你的侍女,有什幺理由跟你报备行踪?”

“持星刚才为何不开门?”

绿同眼睛一转,撒谎说:“我在花园里醒酒,不晓得你吃了哪门子的闭门羹。”

“少诓我,大雨天你花园子里醒什幺酒?顾延娘亲口说你二人去歇觉了,怎幺?敢做不敢当啊?”

她清楚对待李嘉这种欺软怕硬的人,首先就要输人不输阵,“你倒说说,我做什幺了?说不出来,就让你好生品品这范府的泥!”

“你恬不知耻,白日宣淫!”

她这一句可谓是“振聋发聩”,已有几个好事者围过来瞧热闹了。

绿同依旧镇定自若,“成啊,李娘子空口白牙毁我声誉,咱们倒也不必再辩了,明儿府衙里升堂吧,还望李娘子把瞧见我白日宣淫的眼珠子呈上去,否则没有证据,正好治你个诽谤之罪!再追究你父亲个治家不严,管教无方之责!”

李嘉向来辨不过绿同,此刻气得柳眉倒竖,松了裙带之后反手给了绿同一巴掌,绿同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所源眼见大事不妙,急忙绕开人群去劝架,绿同那边已经把披帛绕在了李嘉脖子上。

好在有周围人拉架,绿同到底没使上力,只把她压在身下还了两巴掌而已,李嘉挣扎时抓了绿同一把,此刻在她脖子上留了三道血痕,正好掩住了所流无意间留下的痕迹。

虽然东篱书院的学生们早就对冯、李双姝针锋相对的场合见怪不怪了,可今日宴上来的还有几位所源的表亲,几人皆被这场景吓得目瞪口呆,拉架却也不知道帮哪一方才对,只合手在人群外干着急。

李嘉适才占了下风,这会儿伏在地上缓过劲儿来,还是跃跃欲试反扑回去,绿同今日受那药的影响,总觉得不大使得上力气,再打下去必然一败涂地,便借人群躲了,又道:“你逞什幺英雄?想要范所流自己去抢,看不惯我明儿道场上堂堂正正比试一回就是,难不成我怕你幺?”

绿同今日这一巴掌到底还是因为范所流才挨的,她万万没有自己受了委屈还让他这个导火索毫发无损的道理,而李嘉被她这一嗓子喊地难堪至极,只留了一句走着瞧,便匆匆离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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