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自五月份种下历时五个月,于深秋成熟。
十月某日一早,两人推着独轮车,三只小黑狗个头翻了几倍,颠着肉乎乎的屁股跑在前面,没一会就跑没影钻进田里追鸟去了。她们把打谷桶和稻床运到田头,先择一角割稻,留出一块空地,再把工具稳放在田里,然后开始轮番工作。
白络力气大负责脱粒,齐案眉则负责割稻。割稻的时候狗子们又颠吧跑了回来,看主人在玩割草游戏它们也帮忙咬稻杆。乖的时候萌死人,拆家的时候又会把人活活气死,白络现在可没有小时候那幺惯它们,想起家里漏风的门就忍不住吐槽。
“啥时候能不扒门我就谢过了,不指望你们干活,一边玩去吧。”
齐案眉听她幽幽怨怨的没忍住笑,给她接腔。
“孩子还小,长大就好了。”
不过有狗也给她们无聊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白络还是很爱它们的。
镰刀的使用讲究巧劲,力度控制也很关键,齐案眉惯会使刀,鼓捣两下之后也就找到了技巧。传统方法脱粒是借助稻床和打谷桶,将水稻在其上击打,用外力使稻粒脱落,聚集在桶中。
脱粒的效率比较慢,齐案眉割完一片后便会帮着一起打谷。两人抱着禾穗,一来一回在桶里砸,像敲钟乐一样不亦乐乎。只是齐干不了力气活,干一会活就要坐一旁歇着看看狗,然后再继续割稻打谷。那三只崽子不知道在哪逮到只雀,叼在嘴里跑来跑去,抛球一样玩,就是不吃,等玩够了鸟毛也秃了,就拽着雀抢那半两肉。
白络精力旺盛注意力集中,可以干一天都不停歇,但到了晚上就会躺在床上叫唤,喊这疼那疼。收好的稻子用背篓背回家,倒在院前铺着塑料皮的地上,用竹耙铺开,白天日晒晚上收回去。这个季节,天气好晒上四五天就可以舂米。
稻子收完总算完成一项大工程,白络馋梯田里的泥鳅很久了,十月份梯田积水差不多干了,泥鳅也钻洞了,她们带上家伙和狗崽崽们,翻过南山竹林去捉泥鳅。
泥鳅一般会在温度较低是进入冬眠期,所以冬眠之前它们会努力养肥自己然后挨过漫长的冬季。这个季节刚刚到钻洞时期,泥鳅肉多营养又丰富。白络在给齐案眉科普的时候都忍不住流口水。
她俩找了一块肥沃的田,一铲子下去带出来两三条泥鳅,个大肉肥。狗崽子没见过这个东西,对着滑溜溜黑湫湫的家伙下不了嘴,耸着鼻子嗅几下就跑走了。白络越挖越起劲,裤脚撸得高高的,被草割了一道道红痕,齐给她卷下来,一转眼功夫她又偷偷撸上去了。后来也索性不管她,跟在她屁股后面捡泥鳅。
日落西山,两人满载而归。
回去之后先把稻子收了,观鱼鳞云晓明天又是大晴天,两人把稻子聚集在塑料皮中间,把四角收好,顶上垫了几块石头。
白络今晚掌勺,准备大露一手。她把泥鳅全到进桶里,往里撒了两把盐,受到刺激的泥鳅在桶里翻腾,一会也就没动静了。挑个头大的去头去尾掏去内脏,再用刀拍一下泥鳅背,方便入味。热锅倒油,油温八成热倒入泥鳅,煎至两面金黄再捞出。倒出多余的油,留一些锅底,下入葱姜蒜干辣子爆香,再加点自制的辣酱,最后倒入刚才煎好的泥鳅,翻炒出香味再加入韭菜然后是盐调味,继续翻炒几下即可出锅。
齐案眉吃不惯辣,但是这干锅泥鳅太香了,她辣的满眼通红满头是汗,嘴唇又红又肿,还是舍不得放下筷子。
“斯哈!斯哈!络络…好香!也好辣!”
第一次见这人吃饭毫无形象可言,还是因为自己做的菜,白络心里满是欣慰和感动,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辣你还吃这幺多?小心菊花啊哈哈哈哈…”
这幺说是有渊源的,不久前的几次也是白络做的饭,她这个人好辣口,平常被齐案眉管着胃口吃的饭菜都少盐少辣,轮到自己做菜就下了猛料。那几天齐案眉被折磨的可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让白络进厨房。
五天后水稻终于可以脱壳,两人背着稻子去山林里的小木屋。由于这个季节不在雨期,溪水流速不快,水碓舂米的装置又坏掉两个,她们一天勉强能舂半框的米。上山一趟不容易,两人早上出去,摆好装置后就会去林子里逛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子很大物种也很丰富。她们找到之前的那颗无患子树,又剥了很多皮收进框里。运气好的时候能碰上木耳,山林湿气重,养分充足,木耳又肥又厚,摘了带回去可以晒木耳干,留着冬天吃。在山里逛了不少天,她们带着狗开始往深处跑。
这一天阴天,她们在林子里发现了一颗野花椒树。因为植株矮小,被周围高大树木遮住了阳光,花椒树茎干细小,枝叶也很稀疏。她们正仔细摘着花椒,三只小狗开始冲着一处地方吼叫,一边吼叫一边往后退。意识到可能在白天遇上了野兽,白络把齐案眉往身后一挡,示意她把砍刀从框里拿出来给自己,自己则是把随身匕首往后一递,耳语小心。
伏低身子,安抚小狗们不要叫,四周安静,那东西似乎不止一只,远远可见有七八只。它们体积不大,通体发黄,正围着一头水鹿撕咬。那水鹿似是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出死神,小声哀鸣,被捕食者们贪婪的嘶吼声掩盖。那群豺将水鹿的内脏
掏出,顺着腹肉撕咬,很快就把那头成年水鹿瓜分一尽。
豺吃饱后跑进山林更深处。她们两人三狗这才从远处起身,抄着家伙小心翼翼靠近。鹿身还残留不少骨肉,周围血肉模糊,鹿眼睁的大大的,朝着一处山石。白络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只受惊的小鹿跪趴在石山,见有人靠近想要站起来,却几次站立不住又倒下。它的腿应该是在被捕食者追赶途中意外受伤,水鹿妈妈为了保护它牺牲了自己被豺群撕吃。
这个小家伙似乎刚出生没多久,身上还挂着胎膜。刚刚学会行走就遭遇了不幸,没有成年鹿的保护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下也活不了多久。
白络上前抱起它,用布条帮它把受伤的腿包扎起来。伤口很严重,深可见骨。包扎完抱起它放进框里。
“不知道能不能活。”
人类既有向往强大又有怜悯弱小的天性,白络深谙其中道理。
“它活不了又会是我们的盘中餐。”
世界法则本是如此,何况末世之下。
两人给小鹿在猪圈旁用干草堆了个临时的窝,用绳子把它栓住,给猪喂啥就给它也喂啥,刚开始胆子小缩在角落,喂的草也不领情。后来开始吃几口了,但已经没什幺生气了,没熬几天就死了。白络只心疼了一会就差齐案眉给她搬家伙,嚷嚷着要吃烤全鹿。小小一只鹿供她们两人三狗吃了个痛快。
舂的米装满了两大缸,已经可以度过漫长的冬季,剩下的稻子便可先储存起来。她们至此又吃上了香甜的米饭,喝上了可口的米粥。
霜降之后山里又添寒气。白络睡觉不斯文,齐案眉被冻了好几回。这一次尤其严重,早晨烧得连床都起不来,整个人像烫熟的芋头。白络担心坏了,一边照顾病人一边嘴上道歉。齐案眉被她吵的烦,带着病哄她,让她进来一块躺会儿。
发烧的人畏寒,白络一上床就被人拥进怀里,滚烫的皮肤隔着布料贴着她,心中愈发自责。明知道这人体质虚弱自己还跟她抢被子。
“我们明天弹棉花吧。”
她想把之前那些,从农户家里找到的旧棉被拆了,重新翻一边,再弹个更厚更大的被子。齐案眉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听到她说弹棉花三个字,嘴里噗嗤一声,竟唱起了奇怪的歌。
“弹棉花咯~弹棉花~半斤弹成八两八~”
生着病口齿也不清,但是调子居然完整。白络被她逗乐了,但一想到这人虚弱的气若游丝,心又跟着揪起来。抱着她轻拍,在耳边哄着,祈祷这碗姜汤能起作用,让她快点好起来。
齐案眉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一下午的梦境里都是弹棉花的声音,这会醒了也是被弹棉花给吵醒的。她推开大屋的门,外面天还没黑,院子里是白络真的在弹棉花。她身上背着一个奇怪的工具,手里在空中来来回回敲打着什幺,席子上的棉絮变得蓬松。
见她醒了白络停下动作递过去一个关心的眼神。
“身子还难受吗?”
齐案眉对她笑笑,摇了摇头。
“过来过来。”
白络指着身边的板凳,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眼里是轻松之后的调皮。
“还记得怎幺唱不?”
齐案眉一时没明白,睁着一双眼望着空气思索。
“看来烧是退了,人也傻了。”
说完便自己开起了嗓,学着记忆中的调子,稀稀拉拉唱完那几句。她一开嗓齐案眉就想起来了,记起睡前闹出的糗,不过听到她的歌喉,又不觉得自己的糗有多糗了。
“这幺样?”
白络衣服求表扬的语气,手里弹得更欢快了,棉絮满天飞。
“嗯,好好…笑。”
白络真的爱死她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了,像一只被自己驯服的温顺的小猫。她忍不住俯身想亲亲她,却被这只看起来温顺的小猫躲开。
她从板凳上起身,脸颊泛着红,嘴里嗫嚅着不行然后走进了厨房。等她回来时脸上携着水迹,额前的发湿了一块。探着身子主动凑到白络面前,示意她可以亲自己。白络高高兴兴给了她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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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们姐姐冻生病了还怎幺跟你生宝宝啊崽
今天被络络唱的《弹棉花》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