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赎身

五丫最近月事不便接客,不然每日最少接三、四个客。小休后碰到这种俊俏的恩客,又见对方衣着不凡,也就认命,伸手想拉他进来,先帮他宽衣,再问他想要自己怎样服侍。

凌隽珈见状退了两步,面无表情,语气不缓不急地说:“有人来找你,你见了就知道是谁。”她并没有多看五丫一眼,转过身就离开了。

只见没过多久,有一白衣女子,拖着长裙款款而至,五丫觉得面熟,一时之间认不出来,听见对方喊她“小满,五丫!”一下子就把人认出来了,是蓁蓁!

五丫不敢相信,呆若木鸡,多少年过去了,想不到她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还是郁姑娘眼浅,故友重逢,感动得眼泪夺眶而出,冲上前紧紧地拥住了对方。

五丫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又拉她进门坐下,递过帕子,倒了热水给她润喉。

她们之间该有很多话要说呢。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五丫认为是试探蓁蓁和刚刚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两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若是男女关系,又到了哪个地步?

自入了娼妓之门,做了娼,她对男人就不信任,不能说是恨之入骨,也算再无半点好感。哪个男子不是在人前故作客气,关了门就原形毕露,压着她往死里肏,仿佛她喊得越惨,越显得自己雄赳赳,把女人征服得贴贴服服。

五丫装作不经意的问:“刚刚那人,他是谁?”

郁姑娘喝了一小口水,想了想五丫问的“那人”指的是谁,就回应:“她是凌隽珈。”

“凌隽珈?”这名字有点熟,五丫一时想不起来,低头在思考,脑中一直在搜索听过的人名。

“他是迎丰赌坊的大掌柜。”郁姑娘见她没有头绪,帮她补充了资料。

“那我想起来了,这里其中一个姐儿的舅舅,曾因欠债逾期未还,听闻遭凌...掌柜的人打得吐了一身血,还打碎了...五颗牙齿,害他自此话都说不清。”五丫记起来了,这是一年前的事,当时自己听到,直指姓凌的有够残忍的,想不到蓁蓁竟和他相识。

“她不坏的......”在郁姑娘心中,凌隽珈不坏。世人对她有所偏见,皆因对她认识不深,有所误解。

“算了,咱别说这些,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五丫关注点不在他坏不坏,而是究竟两人是什么关系。她担心蓁蓁入世未深,没有半分防备之心,会遭不怀好意的男人哄骗。

郁姑娘哑口无言,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名称,夫妻?情人?姐妹?知己?却无一能说出口。她一脸惆怅,五官绞在一起,状甚苦恼,良久也未发一言。

见她一直支吾以对的,五丫心下了然,这凌掌柜恐怕抱着玩的心态来对待郁满蓁。唉,怕又是浪荡子一名。

五丫担心蓁蓁被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而不自知,又说自己在妓院待了几年,什么混帐男人,什么肮脏腌臜的事没碰过、没听见过。男人多不是好东西,三妻四妾不在话下,见一个爱一个,玩腻了就抛弃,弃之如敝屣,任女人自生自灭。

五丫言下之意,就是凌隽珈绝不是个好人,要自己小心提防。看来五丫对凌隽珈成见极大,认定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但凌隽珈是女人啊!郁姑娘苦笑,又不能对五丫坦白。委屈了凌隽珈继续当个别人口中的“坏男人”。

郁姑娘接受外人对凌隽珈的不了解,只盼望她的朋友不要有所误会,试着解释说:“不是,她并非外间传言的那样,她待自己不差。”

五丫见蓁蓁处处维护着那凌隽珈,关切紧张的神色,恐怕早已情根深种,“你们是否已行了那事?我是指...周公之礼?”

郁姑娘听五丫问得直白,脸红羞赧,微不可闻的“嗯”了声。她本想隐瞒,哪知开口竟说了大实话,那一声“嗯”变成直认不讳了。

“他打算怎样?也没给个名份,当你什么?妾侍生了儿女,也是姨娘,半个主母!”蓁蓁连两人关系都说不清楚,却行了夫妻之礼,五丫一时气结,真想揪着凌隽珈的衣领,质问他,为好友找回公道。

郁姑娘沉默,摇头表示不知道。两个女子成婚?虽然凌隽珈在外,以男装示人,外人看来是个男子,毕竟是女儿身,而且自己对凌隽珈的感情,还是有些搞不懂。

她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就把话头转移了五丫身上。五丫也有问必答,简单的说自己有吃有喝有衣穿,就是出门要得到批准,有人跟在后面。

她隐晦的暗示怕生意好,更怕生意差,郁姑娘当时听了不明所以,后来问了凌隽珈,对方“见多识广”,告诉她:“生意不好,就要受皮肉之苦。至于怕生意好,就......”瞥了懵懂的郁姑娘一眼,正欲开口,郁姑娘突然就明白了。

“嗯,我明白了,你不用说出口。”小美人走到书架边的一副挂画前,掀起了画,后面原来有壁龛,从上面取了一个木盒下来打开,里面有三张面值二十两的银票,她打算都给五丫。

那是她见完了五丫,抱着凌隽珈哭完,过了几天还是闷闷不乐,被凌隽珈逼着问原因后,她就想要给五丫钱傍身。

凌隽珈摇头,“你给她钱,转个头,老鸨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惦记着,找个借口拿走。坏心眼一些的,或许干脆什么借口都不用,直接夺走。与其给她钱,不如帮她赎身。”

最终,郁姑娘采纳了凌隽珈的高见,由凌掌柜出面,给窑子院的话事人出“卖身钱”,赎了五丫出院。

三十两而已,平民百姓多付不起,即使付得起,愿意付的人极少,谁会舍得用足够娶亲的钱,买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赏’的妓女。

凌隽珈就不同,她在县城里可是有钱的主,算不上数一数二,至少能挤进十甲。

郁姑娘不欲又欠凌隽珈人情,那三十两,她坚持要分摊一半。凌隽珈“好好好,都依你的。”郁姑娘才破涕为笑。

两人来赎五丫当天,五丫在远处就看到两人亲密举止。

“你如何谢我?凌隽珈挑眉。

“我...你想要什么?”郁姑娘承认自己笨,不知如何谢。

凌隽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郁姑娘不笨了。

她绯红了小脸,瞬即踮高了脚,凑到那在五丫眼中是大渣男的凌痞子脸上,飞快地,轻轻啄了啄。

凌隽珈反了反白眼,嘟囔道:“不行,太快了,没感觉,敷衍!再来!”

郁姑娘脸皮薄,嗔瞪:“不要,现在在外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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