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东方未明在青石崖休整了将近三个月。期间有不少人来看望东方未明,都是些熟面孔,大多都是在祝家见过的人,不过碍于日常课业,也只是傍晚过来瞧瞧。
她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江棠每日过来查看伤口并换药时都会不由惊叹她恢复的速度之快。放在旁人身上,这样的伤早就挺不住了。这样的结论在东方未明的身上一点都立不住脚。就算是诸葛励来了都要惊叹不已。
今天照例换药,诸葛励今日得空,特意带药过来。江棠在一旁打下手,目不转睛地学习诸葛里换药的手法。只见诸葛励将带来的药粉倒入小碗里,又从袖中拿出今年从杏花坞豢养蜜蜂那儿得来的蜂蜜,用勺从碧色的瓶内舀出少许,又在小碗里添入滚水于其中,快速搅拌。只见药粉诸葛励的手里迅速化作糊状。动作极为简练,且不说药粉,光是水的量的把控上就已经让江棠叹为观止。杏眼里满是崇拜,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师叔,一气呵成啊!”
诸葛励一面用勺子试着药的粘稠度,一面应道:“熟练生巧而已。”
糊状的药被均匀地涂抹在早就准备好的洁净纱布上,这一步较为前面更是耗时间,当然,这也是对于江棠说的,平日里她来为东方未明换药时,在这一步耗时甚久。今日见诸葛励操作才知自己手法全然错误。
“这个药得往一个方向铺,不能来回。就跟人一样,不能三心二意。”
“嗯嗯!”江棠听着直点头。
不消一会,药尽数铺就完成。诸葛励先是用药粉撒在伤口上,后用纱布包上,再将准备好的膏贴放上,用长纱布来回缠绕,最后打了个结,算是大功告成。
诸葛励用铜盆里的清水洗着手,嘱咐江棠和东方未明:“伤口已经有个七八分好了,虽说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
“既然好的差不多了,那师叔,我能带和凝姐逛逛了吗?”江棠撅着嘴,替床上尚未发话的东方未明叫苦道:“三个月都呆在床上,要不然就是在房间里四处走走,实在是闷的慌。”
“可是可以,但记得多穿点衣服。山里雾重,容易寒气侵体,最后得不偿失。”
江棠听后瞬间在原地蹦起,诸葛励和东方未明看着面前之人这般欣喜,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诸葛励小心瞥了一眼床上的东方未明,心中不由有些胆战心惊。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不合时宜的假想。
着实骇人,她思忖着。
还是先去告知师兄他们吧……若是真如他们所料那般……早作打算也好……
诸葛励敛起衣袖,微笑地看着两人道:“我还有些事,江棠,好生照料你恩人。“
江棠开心地蹦来蹦去,像个野孩子一样。她从小被娇养大,没规矩惯了。诸葛励又是她表姐扈兰的师傅,她在诸葛励面前向来也是这般随意。诸葛励也不是那幺纠结礼法,见她这般,轻摇头,将心思尽数埋藏。
“我说的你听好了吗?“
“自然!“
“你们可不知道……当时那女鬼的乌发当真是三千丈!三千丈!从咱们山门一直到……到……“那穿青袍的弟子左顾右看,忽然盯上坐落在半山腰的执法堂。啪的一下拍手继续道:“一直到执法堂这幺长!”说完还不忘展开双臂,极所能及地给围着自己一圈的师兄弟们形容当时的危机:“乌发如锻,瞧着十分美丽,可也真真锋利嘞!当时那长发直袭舒师兄,我们几个也被长发绊住了脚脱不了身,那恩人直接窜出,身法如游龙,几招就把女鬼制服,当真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后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说孙玮,才多久不见,说书水平又有长进了?”顺着出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同样穿着青袍的弟子从众人背后走来。那人身姿挺拔,腰间系着一做工精巧的玉蝉。那人十分倨傲地环顾在场所有人,鼻孔冷哼一声,道:“怎幺?不修行在这儿聚着听说书,果真是外门,真给我青川丢脸。”这话一说出,登时让在坐的人心生不痛快。可也不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不理会他的刻薄之言。
也不怪他们这般作为。内门和外门虽说在师叔掌门眼里一视同仁。可总归还是有所差距。外门弟子大多资质平庸。修行上的进度没法和内门比,故显得外门不如内门。且内门弟子受各峰峰主直接教导,查漏补缺精益求精,本身资质较外门优越,故而修行上进展神速。
可谁又能说的了未来呢?
那叫孙玮的青川修士强压着窜起的无名怒火梗着脖子笑嘻嘻地说道:“师兄说笑了,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孙玮服了个软,希望这瘟神能损完人赶紧走。孙玮说完,躬身抱拳道:“刘师兄觉得无趣也理所当然,这也就是我兴头上说说而已。”
可这倨傲的刘师兄可不依不饶,他微皱眉,作一鄙夷之态嚷嚷道:“不过一个凡人,哪有你说的那幺神!你们舒师兄也不过尔尔,被一小小女鬼就吓破胆。可笑!”刘黯景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一把折扇,自顾自地摇起扇子,自命风流地说道:“有些人啊,自以为可以匡扶正道,结果也只是尘中土,脚下泥。哎呀……哎呀……自命不凡啊,呵呵。”
孙玮听后瞬间炸了,要知道,他最是敬重他的舒泽大师兄。人要折辱他,他毫不在意。若有人出言侮辱他大师兄舒泽,他立马火冒三丈,要和那人拼个你死我活。刘黯景此时这般出言侮辱舒泽,瞬间让孙玮抛开先前的委曲求全。
“舒泽师兄当时就着了那女鬼的道,险些丧命。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全军覆没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孙玮阴阳怪气地继续捅刀道:“刘师兄的修为还没舒泽师兄,让师兄你上怕是直接送死!”刘玮想是想起什幺似的,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捅刀道:“刘师兄怕是连我那恩人都比不上!”
这话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插入刘黯景的心头,将那藏匿于心中最阴暗的东西尽数刺破,释放出来。
刘黯景最是厌恶他人和自己作比较,特别是不如自己的人。他虽为内门子弟,可也仅仅只是天资与自己师尊相契合而被收入门下。
而舒泽,虽资质平庸,可肯下功夫。为人处事极佳,在内外门都享有贤名。刘黯景的师尊观空真人常常在刘黯景面前称赞舒泽,赞其修行之刻苦认真,颇似他当年年少之时。转头又埋汰自己这徒弟愚钝不堪,不会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明明自己很努力了,为什幺都来指责自己?以前是舒泽,现在是这个凡人?!
凭什幺?
他的愤怒将虚伪和倨傲燃烧成灰烬,阴暗的情绪得到了许可侵巢而出。他冷笑几声,那声音如寒潭下的泉眼,森森寒气喷薄而出,让在场之人无一不寒战。
“刘师兄,孙玮师弟也只是……”坐在一旁的一名弟子站起身来,原本想的是劝说几句,化干戈为玉帛,免生争端。可刘黯景陡然刺来的一记阴狠警告的眼神,瞬间让这弟子作罢,只好另做打算。
“比不上?”?”刘黯景缓缓吐出一词,“那我就来讨教讨教!”
一语刚落,还没等孙玮准备,寒光便到眼前,他心下一惊,急忙忙地后撤,可来势凶猛,不等他反应,一青绿竹杆从右侧飞来,径直格挡住那寒光,惹得那寒光的主人被迫收手。
“谁?!”刘黯景高声怒吼道:“敢做不敢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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