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将要十一点的时候,南城大学门口除了一两辆提前约好,等着拉偷溜出校门学生的计程车外,再无人影。

只剩“南城大学”四个字下方的几盏昏暗发黄的小灯聊胜于无的亮着。

李师傅今天有些高兴,刚接上夜班就接了个从荔园别墅到南城大学的单子,距离够远,晚上路况又好。

何况,他从后视镜看过去,乘客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呢。

一路畅通无阻,停车也是一溜烟停好,擡头却呦了一声,“嗬!不愧是南城大学哈,大半夜还有这阵仗呢!”

白芷闻言擡眼看去,有辆车子静静地停在校门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那泛着珍珠般光泽的车身却着实让人很难忽视。

下午刚踏进了别墅,晚上就碰见豪车,白芷觉得好笑,看来今天过后她是注定要与以前的生活说再见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

十一点半宿舍楼锁门,下车关门时白芷有些着急,手上不觉用了力,“砰”的一声在静谧的夜格外清晰。白芷对司机说了句不好意思,匆匆朝校门走过去。

前方停着的宾利似乎是突然被这关门声唤醒,车灯瞬地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一小方天地,像蛰伏在黑夜里的兽即时苏醒,存在感不容忽视。

白芷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由站定看过去,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一般,那车喇叭冲她嘀嘀了两声,然后有人从全开的车窗探出头来,语气挑逗,“小姐姐,你要喝水吗?”

南城大学最有名的就是外语学院,外院出美女,每到周末校门口停的豪车不带重样。不知是什幺人先兴起,在车头摆上几种不同饮品,从矿泉水到红牛,不同饮品代表不同价位,美女们按照自身资质选好水上车,什幺交易不言而喻。

白芷自己也碰见过主动跟她搭话的,开始几次被人询问她还有些愤怒与羞耻感,现在已经应付自如了。

她站定,不疾不徐开口,语气从容淡定,“谢谢,不用。”

男欢女爱本就讲究你情我愿,以前她每每态度冷淡,礼貌回拒,对方一般也不再纠缠。

可这人有些不依不饶,甚至还将车往前开到她面前停下,再次开口,“美女姐姐,我刚满十八岁,跟别的臭男人不一样,你不要试试吗?”

方才有些距离,且那人隐在大亮的车灯后,看不清长相,这会到了跟前她看清楚了,迎接她目光的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年轻的男孩冲她咧开嘴,唇红齿白的,不过高中生的年纪。

白芷目光冷了几分,或许是以前电视台放送那些富二代小孩去农村改造节目的影响,导致她一直讨厌这一类人。

未成年的任性叛逆被与生俱来的财富权利不断包裹膨胀,用稚嫩的脸和身体行成年人世界里的欲望,天真的残忍,叫人生厌。

她目光直接锐利,顿了几秒后开口,“作业太少了是吗,那这边建议你去白马会所应聘当鸭,那里有好多姐姐...”

话没说完,眼神不经意擦过副驾驶,蓦地停了下来。

周遭夜色深重,唯有车内阅读灯的光盈盈亮着,仿佛将车内隔离出一个独立小世界,平白就叫人觉得安全与温软。

安静的少年闭眼靠在椅背上。

白芷不清楚她被什幺吸引住了,只觉得似有炎夏夜里的一阵风,轻而易举就抚平了她的厌烦与不耐。

是什幺?

或许是那个男孩深米色卫衣里露出的衬衫领,或许是他搭在额前有些长的刘海碎发,或许是他睡着后显得有些无辜的脸颊嘴巴,也或许是他身上那种即将成熟的男性气息和此刻柔软乖顺的气质,交织而成的矛盾又和谐的氛围。

柔软的情绪仿佛生出手,将她的心脏裹缠不动,没说出的下半句“会想把你试试”就这幺噎在了喉咙。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直到手机在掌心疯狂跳动,白芷如梦初醒,“喂,好的,我就快回来了,五分钟!”

目送白芷急促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唐易威扭头看向副驾上睡颜安稳的人,随后一把扳起他肩膀摇晃起来,“你大爷的是什幺怨种兄弟,我大半夜偷车出来陪你把妹,你在旁边睡觉!”

盛京和本来闭目养神,突地被他大力晃醒,左手低头揉眼,右手朝他胳膊一拳,“大晚上的被拉来吹冷风,你问过我意见没?”

唐易威摸了摸被锤的胳膊,有些心虚,末了又梗着脖子说,“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爸等你回家给你认个新妈,我怕你难受才带你出来浪的嘛。”说罢又后悔,不安瞟了眼身侧。

盛京和没说话,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范围的阴翳,侧脸削瘦苍白,看不出情绪。

唐易威有些坐立不安,心里默默抽自己一大嘴巴,刚想说些什幺调节气氛,就听盛京和低声开口,“离婚就要再娶,正常事,没什幺好难受的。”

你倒是看得挺开。

唐易威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哎哎,走了走了,今天本大侠铩羽而归”,边说边发动车,“还想验证下传言是不是真的,差点没招了一顿骂,以后报志愿坚决不报南城大学!”

说罢一脚油门踩下去,车窗全开,夜风一股脑儿灌涌而入,将盛京和的低语淹没,唐易威盯着前方,身体凑过去,“诶你刚刚说什幺?”

仿佛一帧帧静默的动画,视野里南城大学校门逐渐缩小最后隐匿在身后的浓重夜色中,盛京和将视线从后视镜挪开,“我说,我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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