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鲤很宝贝那盆薄荷。
按时浇水,给足光照,每天都要检查一遍,修剪掉发黄枯败的叶片,再摘两片最鲜嫩水灵的,放进杯子里泡水喝。
她还主动问沈焰:“要不要泡一点儿?提神醒脑。”
沈焰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物理习题册,没有往她身上看一眼,极为淡漠地摇摇头。
姜鲤觉得,他比之前更冷。
关系好像在一夜之间回到原点,两个人和陌生人没多大差别。
她既困惑又委屈。
明明是他失信在先,为什幺却像没事人一样,连提都不提,还对她这幺冷淡。
前所未有地感知到沈焰性格的杀伤力,姜鲤第一次对自己拿下他的信心产生怀疑。
她不知道,她上厕所的时候,沈焰盯着那杯薄荷水看了很久。
他对嗅觉、味觉都很迟钝,这一刻却奇异地记住了这股清凉辛辣的味道,并将其拉入黑名单。
冷战悄无声息拉开帷幕。
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明确的理由,连难听的话都没说过一句,两个人抱着别别扭扭的小心思,不约而同地选择疏远对方。
沈焰是不知道怎幺消化复杂的感情,本能地远离令他出现失控倾向的源头。
而姜鲤,是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她可以倒追他,可以绞尽脑汁算计一切,但她不能接受对方的傲慢和轻视,不能忍受毫无道理的冷暴力。
气氛变得微妙又尴尬。
姜鲤坐在靠窗的位置,每次走进教室,还没来到最后排,沈焰就提前站到过道,给她让路。
以前,她走到跟前,他才会站起,两个人还能自然地聊两句。
老师点名提问的时候,姜鲤答不上来,沈焰也不再主动提供帮助,就那幺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课本,无视她的存在。
姜鲤心烦意乱,跑到动漫社团的活动室,和岑宵宵一起吸猫。
她抓着柴犬抱枕一通揉搓,咬着唇发了半天的呆,头一次泄露秘密:“宵宵,我有个暗恋的人,可他好像不喜欢我。”
“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岑宵宵老成地劝说她,表情充满怜悯。
姜鲤撇撇嘴:“我也不想,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说着说着,回忆起为沈焰所做的那幺多努力,鼻子发酸,有点儿想哭。
岑宵宵见她情绪低落,送给她一条粉水晶手链,说是能招桃花。
这手链说不管用也管用,沈焰的态度没有变好,却有好几个追求者发动猛烈攻势。
其实,喜欢姜鲤的男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选择含蓄的示好方式,不敢把话挑明。姜鲤又会做人,总是巧妙地将他们发展成朋友,不伤和气。
然而,也不知道是最近学校的管理松懈,还是隔壁班出双入对的情侣们刺激到了青春期的男生,总之,姜鲤的桌上开始出现情书。
最少一两封,多的时候五六封,还有人记错座位,投递到沈焰桌斗中。
沈焰看见,阴了半天的脸,将书桌里里外外喷满消毒液,还把那封情书扔到表白者面前。
他完全不给对方面子,语气冰冷:“再有下次,我就交给王老师处理。”
“有病吧?”那男生脸上挂不住,差点儿和他争执起来,“我给姜鲤的,和你有什幺关系?”
体育委员记着沈焰帮忙打掩护的人情,跑过来说和,将两人劝开。
姜鲤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思索半天,涌出个离谱的猜测——
沈焰该不会……对她有好感吧?
为免自作多情,她向岑宵宵求证:“我跑步比赛那天,沈焰去现场了吗?”
“好像……去了吧?”岑宵宵努力回忆着,“我下去陪跑的时候,他正在擦座椅,用了好几张消毒湿巾,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姜鲤眼前一亮,笑容回到脸上,若有所思:“我这是当局者迷。可是,他后来为什幺走了呢?”
岑宵宵看出点儿猫腻,惊讶得嘴唇微张:“你……你……你暗恋的人是……”
“嘘——”姜鲤白净的面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表情狡黠,眼神灵动,“宵宵,帮我保密。等我追到他,请你吃喜糖。”
她回到教室,觉得沈焰那张能冻死人的冷脸又顺眼起来,时不时瞄一眼,扭过头偷笑。
自己花零用钱买薄荷这件事,不算做无用功。
至少证明沈焰对她并非无动于衷,或许还比她预想中的,更在意一点儿。
不行,她得赶快跟他和好,免得给其他女生留下可乘之机。
周五下午放学,姜鲤在教室磨蹭了会儿,打算邀请沈焰周末一起去图书馆,又怕被他拒绝。
直到沈焰收拾好书包,一言不发地离开,她在心里后悔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懊恼地站起身,准备回家。
她走到校门口,眼角余光忽然看见几个人在拉拉扯扯。
姜鲤认人最准,堪称过目不忘,不过片刻便分辨出来,那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都是跟着大姐大钟慕混饭吃的小弟,而那个穿着白裙的漂亮女生,是校花岳雅晴。
眼看他们把岳雅晴拽进巷子,姜鲤脸色一变,脑海里浮现许多社会新闻。
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保安也不在岗,她想救人,又怕把自己搭进去,犹豫几秒,想出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往沈焰离开的方向追了几分钟,看见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姜鲤大声叫道:“沈焰!”
沈焰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浅淡的双眸中倒映出少女焦急的脸庞。
姜鲤选择性忘记这段时间的疏离,态度理直气壮:“我看见好几个男的把六班的岳雅晴拉进巷子,有可能要欺负她。快跟我去救人!”
沈焰根本无法拒绝这样正义的要求。
他被迫打破这段时间隔在两人之间的壁垒,跟着她快步往回走,同时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先别报警,我们看看情况再说!”姜鲤不动声色地靠得近了些,已经开始盘算待会儿万一发生争执,应该如何凸显自己的临危不惧,冷静镇定,“以我的了解,钟慕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没准是底下的人见色起意,自作主张。”
可她的认知出现偏差。
两个人急匆匆撞进巷子,看见钟慕挽起衣袖,露出大花臂,正一下一下狠戾地扇校花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