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放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如今正处在一间完全陌生卧室,知道大概率就是被眼前这人给劫到的这里,一颗心是愈发的沉。她试着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并不过分干燥,于是试探着出了声。
“是有点像。”既然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索性也就跟着睁眼说瞎话:“所以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是在哪里?”
“罗熠”没第一时间回答,只笑着看她一点点从床上支起身子,才合上书,慢悠悠说了句:“当然是我家。”
“至于我本人,你可以称呼我十一,不过我还是更希望你叫我——”
“哥哥。”
听他笑眯眯讲完这两句话,罗放难得觉得脑子有点发懵,是真不知道这人什幺毛病,把自己掳过来,就为了戴着假面具玩哥哥妹妹家家酒——过了半年的易容生活,她是不信眼前所见就是这位“哥哥”的真容的。
十一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信,托腮又道:“别那幺抵触嘛,我可是收了人家的定金要去杀你,现在你还活得好好的躺在这,难道不该谢谢我手下留情?”
罗放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的陌生表情,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压根不是罗熠,内心却还是难以避免地觉得世界观有些许崩塌。她正要接着同这人虚与委蛇,门口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十一轻轻“呀”了一声,擡手按了床边的开门按钮,随后向罗放摇头笑叹道:“我还没见他这幺急过,真是有意思。”
罗放对他的话不明就里,有什幺必要跟自己一个人质解释幺?但看着金属门缓缓向上擡起,心底还是愈发的泛凉——看样子还是团伙作案,难搞。
然而当门彻底打开,大步走入屋内的却并非她设想中凶神恶煞的绑匪同伙,而是——
“曲夜?”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十一看看转眼间已走到床边的曲夜,又看看满脸惊讶的罗放,毫不掩饰开心地一笑:“既然你们真的认识,那就好办了,我还当是小曲他想诓我。”
“接下来就你们小两口聊吧,我等会再来。”
他拍拍罗放的手,做足了好哥哥的姿态,温声道:“等会来给你讲睡前故事。”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抱着自己那本童话书出了门。
而随着十一的离去,房间内一时间静得有点可怕。
被认定死了半年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到了面前,罗放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胸中似有千言,却不知道从何谈起,曲夜看起来又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她干巴巴等了半天,只好问:
“谢工他——”
曲夜脸顿时黑了,粗声粗气道:“他很好,今天有点事才没过来。”
又抿抿唇,语气带着十足的不甘心质问道:“半年多不见,一见面你问我谢沉渊?”
罗放有点委屈:“那你现在好端端站在这嘛……我当然是先问下落不明的那个……”
她拿出惯用的哄人手段,轻轻拉了拉曲夜的袖子,软声道:“好啦……所以这些到底是怎幺回事?刚才那到底是什幺人?你们怎幺到这里的?我又是怎幺到这里的?”
曲夜垂头看着罗放,开始还能保持着一种神秘的冷酷神情不去回答,然而当她进一步握上他的手,更用指尖柔柔地在手心画了两个圈,这种冷酷便顷刻间破了功。他在心中迅速走程序一样地骂了一遍自己没出息,下一秒就直接掀开被子,翻身上了床,将罗放搂在了怀里。
一声叹息。
“有没有想我?”
“想了的。”
“难得,你个小没良心的也知道想我。”
“是,我没良心,那你松开我。”
“别乱动,让我再抱一会。”
罗放察觉出曲夜压抑的激动,再想想两人上次见面时候的情景,心中也是一酸,就任由他抱着了。
这幺抱了一会,曲夜才长舒一口气,将怀抱稍微松了松,轻声问她:“想从哪开始听?”
罗放略一思考:“就先——你们怎幺到的这里?”
曲夜于是慢慢讲起了半年前发生的事。
那时他刚被带到星盗老巢没多久,一个神秘人忽然走进了他的牢房,自称是团长的朋友,问他既然在医学方面也有研究,那幺有没有把握治好一个人重度烧伤的脸。
如果可以治,他就出些钱同团长说和,把曲夜带走,治好后放他自由;如果说了可以治又治不好,那他打包票,曲夜的下场一定会比留在这里惨上千倍万倍。
曲夜当时已经猜出这帮星盗玩大了收不住,恐怕最后要撕票,故而假意思考片刻后还是答应,唯一提出了个要求——同行的人里有个叫谢沉渊的,可以做为助手,请这位神秘人把他也带走。
故事讲到这里,罗放忍不住惊讶:“你居然会出言救谢工?”
曲夜冷哼一声:“那当然是我心善。”
他自是不会告诉罗放,当初想法不过是觉得谢沉渊胜在知根知底,到时候如果这人反悔,要逃出去也好有个靠得住的帮手。
“你说的神秘人就是刚才那个?”罗放想到那块突兀的烧伤,又问:“要治脸的人也是他?”
“是。”曲夜说到这里忍不住磨牙:“后来他从黑市上弄来了要用的设备,我和谢沉渊也如约给他治好了脸,才知道这孙子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我们回去。”
“为什幺?”
“你不是看到他的长相了幺?”
罗放隐约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本能地咽了咽口水:“我以为他是戴的面具……”
“这你可就以为错了。”曲夜冷笑:“那张脸就是他治疗后的真实相貌。”
“他叫十一,是趁着十几年前秦家实验室那场大火逃跑的克隆人,你生理学上的又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