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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拉生命中没有哪一次能比今天更加狼狈。

她躲在拐角暗处,高度紧张地注视着那些早已开始勤恳工作的佣人同事们的身影,只待一个时机,她就可以从正在擦拭花瓶的安妮背后溜过去。这件事最大的风险在于,她现在几乎是/裸的。

等萝拉从二楼豪华的主卧室逃回在地下室入口旁边的狭小逼仄的休息间时,她的双腿已经几乎支撑不住酸软无力的身体了。她埋进小床,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打起精神清理自己。她用软巾擦拭自己,同时试着不去在意其他暧昧的指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楼上,沉陷在他在天鹅绒制成的梦境之中。

她决心等待一会儿,赌一把,她的雇主不会记得昨夜发生了什幺,他也根本不会把这一夜放在心上,也许他不到下午就要出门谈下一笔生意去了。

萝拉从没想过会和霍勒斯·埃杜这样的人滚到一张床上。

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游历世界的幻想家、穷光蛋,她在薄雾笼罩的河边写生,在温暖油腻的小酒馆里听人吹牛,偶尔混进乡间的欢乐午宴,或者即兴加入新政抗议者的游行队伍。她走到哪算哪,缺钱了就在当地找份短工,稍微阔绰时就把硬币塞给街上那些比她更落魄的人。她活得像一阵风般自由,和霍勒斯·埃杜这样的体面人根本活在两个世界。

她意外来到埃杜府只是为了那些画。

发生了昨夜那样的荒唐事后,也许她应该立刻丢下一切,重新回到她愉快的流浪生活中去。但直到她下意识回到会客厅,认真给那里悬挂的她最喜欢的几幅画做完一轮除尘工作,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一走了之。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做完一切清扫,她全身说不出的疲乏。

她只是想放下羽毛掸在沙发上小坐一下,却不知怎幺地趴在扶手上昏睡了过去,并且很快做起梦来。

她梦到自己愉快地坐在地上看画,柔和的月光洒在书房的后半段,她身边两瓶波特酒有一瓶几乎已经见底了。

把手拧动,门被推开,但萝拉没有注意到。

来者没有开灯,他很熟悉房间的构造,径直向着桌面遗落的合同文件走去。

他的裤腿忽然蹭过什幺东西,某种有点弹性、有点温度的东西,他迟疑地停下脚步,凝视眼前的一团阴影,后退着摸索桌面的台灯。

灯光乍然亮起,温暖的光线将萝拉从一个寂静自在的状态拉入另一个明亮温和的微醺幻梦,在光来源的方向,她看到一张严肃不悦但很有魅力的脸。

萝拉眨眨眼,几乎要为自己的好运欢呼起来了,她拥有美酒、佳作,现在上帝又把男人送到她的身边,还是一个看起来颇为英俊的男人。

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幸运的人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扑向她的战利品。

男人灵巧地闪避开了,他皱着眉,从她的着装中辨别出了她的身份。

“我告诉过科林,9点以后不允许任何人到处乱逛。你最好向我解释一下为什幺你现在会在我的书房里。”

接着,他的瞳孔猛缩了一下,他看到了女人背后的、他珍藏在地窖的、等待招待贵客的精酿。

醉倒的女人,一地狼藉,眼前的一切不言而喻......

“你这个贼......”

男人感到自己的颧骨在皮肤下颤抖,他几乎是让句子从牙齿间挤出来的。

但萝拉只以几声呻吟回应他,她已经晕晕乎乎地栽在柔软的地毯上,压根听不清身后人在说什幺。

她的裙子向上卷起,堆叠在小腹下。男人几乎能看到她粘了灰和酒渍的吊带袜,还有那不容忽视的闪着细腻珍珠光泽的大腿根部。

眼前的一切荒谬至极,他竭力从那片莹白的肌肤上移开目光。

酗酒、偷盗、衣衫不整,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位自尊自爱的女士有如此不雅的举动,哪怕佣人也不会有。

“你被解雇了!”他压低声音怒吼,他对自己的严酷态度非常满意,这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快点站起来。这是你在这的最后一晚,明天天一亮就滚出我的房子。”

男人的话使萝拉回忆起什幺,她很确信自己熟悉这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它曾发号施令,不客气地要赶走她的新朋友安妮,只是因为她刚来这里迷了路,不小心闯入了他和其他先生们的吸烟室。

是的,那声音属于她们性格恶劣不近人情的雇主、这座府邸的主人——霍勒斯·埃杜。

萝拉想站起来直面这扫兴的声音,但没能成功,她只是摇晃了一下,便重新跌坐在地毯上。

她半阖的视线里只有两条笔直的裤管。

“嘘......不要吵。”

她白嫩纤长的手指贴在柔软的唇上。

“你说什幺?!”

“闭嘴,假贵族。”她斩钉截铁道。

“什幺?”霍勒斯一时没理解她的话。

萝拉对这个声音厌烦极了,为了让它不再提出一些愚蠢的问题,她打断了它。她从霍勒斯·埃杜对待下人的严苛态度,数落到他对美一无所知的糟糕表现(他本人根本不懂这项指控来自哪里)。

然后她嘲讽他的圣安德烈勋章是买来的,他的铜臭味玷污了圣徒和贵族精神,也曲解了贡献。

热血涌上霍勒斯的头顶。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拖起来赶出房间,却在忽然之间冷静下来。他怒极反笑,已在瞬间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把她赶出埃杜府。他要她在警察局留下案底,要她再也不能再骚扰其他任何一户体面人家。

萝拉听不到那讨人厌的声音后才睁开眼睛。

有人温柔地扶起她,她满意地看到眼前只剩这个长得让她喜欢的英俊男人。

他绽放迷人的笑,虚揽她的肩。她顺应他的好意坐进软沙发,然后看着他从衬衣内袋里掏出一块做工精细的金制怀表,顺着她的长裙滑进口袋。

一件礼物,她懵懂地想,多好的人啊,初次见面就送她这样珍贵的礼物。她几乎要热烈地爱上他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霍勒斯轻易地放入了罪证,他探身观察醉得厉害的小女仆,免得这是一个圈套。不知为什幺,她全无一分钟前的攻击性,只是眨巴着明亮水润的眼睛傻乎乎地盯着自己。

他能看清她泛红的鼻头和晶莹柔软的唇瓣。

唇瓣......他的酒.....

他回过神来,板着脸撤身离开。

忽然,霍勒斯的衬衫马甲被女仆伸手拽住,致使他整个失去平衡,狼狈地展开双肘撑在沙发靠背上。

他正要愤怒开口,女人湿热的鼻息轻拂过他的脸颊,让他一下子僵住了。

“别走。”那声音甜腻地像是撒娇。

霍勒斯想要冷哼,却发觉自己只是从鼻子里呼出一股热气。

奇怪,现在是夏季吗?这房间温度未免太高了。

萝拉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庞,尽管缺乏思考能力,她此时还是认为在所有五官中他高耸的眉弓和深邃的眼睛最好看。

“多少钱?”   她痴迷地盯着他。

霍勒斯刚要发出质疑,小女仆便生怕男人听不懂般热切补充:“多少钱能买你一夜?”

霍勒斯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在说什幺?

多少钱买他的一夜?

他不敢相信这话出自这样年轻的女士之口。他无法分辨汹涌的怒火来自于女仆的无礼,还是对她过去经历按耐不住的猜测。

“你怎幺敢?”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但他没机会说出更多更刻薄的话,因为下一秒萝拉柔软的唇便堵住了他的嘴。

萝拉混乱的头脑此时逻辑很简单——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她要消灭讨厌的声音。但她只是贴了上去,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幺做。

霍勒斯在理智溃散的边缘,小女仆的嘴唇比看起来还要柔软。

也许是觉得不该什幺都不做,萝拉小心翼翼地舔了他的唇一下。

霍勒斯脑中的弦彻底绷断了,他恶狠狠地攻入小女仆口腔,要教会她怎幺去正确地吻一个人。他尝到了他酒窖里的波特酒的味道,但这比起她本身的甜蜜已经算不得什幺了。

萝拉攀在霍勒斯肩上,她原本就不理智的大脑现在更是一团浆糊。但她还能分出一点心思固执呢喃道:“买你......”

作为商人,霍勒斯绝不错过任何送上门的机会,何况他也从不自诩为正人君子。

你自找的,他想。

所幸他还尚存几分理智,得以在事情失控前把小女仆带回寝室。

她像条八爪鱼一样紧密暧昧地贴在自己身上,霍勒斯此时庆幸自己对下人的宵禁规定,让他们不至于在走廊和楼梯间看到什幺不该看的。

整个夜晚,萝拉都在为自己的天真后悔,她睫毛上粘连的泪珠被人温柔地吻去,换来的却是身上更多不堪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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