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帅...”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周艺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半捂着嘴和申云云说着悄悄话。
“嗯嗯,个子好高,可惜坐到他们那边去了。”申云云略显可惜地说。
“走呗,过去。”周艺挑着眉跃跃欲试地拉着申云云往教室后面走。
无论哪个高中,哪个班级,都会有一个无言的默契,就是以教室最后两排为隐形的楚河汉界,分成不太匀称的两部分。
而靠后的这部分,大概率代表着“出格。”
各种意义上的,性格亦是成绩。
“你头发是自己卷的吗?”
“是天生的。”池默被突然半趴在自己桌上的周艺吓了一跳。
“哇!”周艺惊喜地擡手试图去碰,“而且你眼睛也不是黑色,你是混血吗?”
从眼前这个漂亮女生走近开始,角落里就开始躁动,池默扫了圈周围男生盯着周艺看的神情,大概明白这女生应该至少是班里‘初恋女神’的地位。
“嗯。爷爷是德国人。”池默不动声色地躲开那双往自己发旋上碰的手。
他并不排斥周艺,但对于她带来的四周关注目光,处于视线中心让池默不太自在。
“你有多高啊?”周艺还是持续热情,“咱班最高的是赵珂,他有一米九,你俩要不比一下?”
“我没---”
池默还没说完,感觉到凳子被踹了一脚,扭头看向站起来的陆语,“你要出去吗?”
见陆语不吭声,池默便站到过道,让出位置,见陆语从身后离开,才重新接上话,“一米八五。”
“那你--”
“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池默抱歉得朝她笑笑,截停了她持续不断的疑问。
*
“陆语啊。”
陈菲停下手上工作,看着走进办公室的人,拍了拍自己一旁的座位,见她没有坐下的意思,便再次开口,“校服上下身至少穿一件。”
“咱这幺漂亮,别和人打架,脸上挂彩了多难看。”
半晌没等到回答后,陈菲把手上云南白药递出去,还是妥协道,“回去吧。”
陆语没有犹豫地接过东西,低着头转身,像是这趟办公室之旅只是例行公事。
“陆语啊!”
陈菲喊住即将走出门的陆语,然后笑着说,“池默刚从国外回来,很多不熟悉,要是...班里同学欺负他,麻烦你来告诉我。”
*
回去的路上,陆语拐进卫生间,走进去也算是“畅通无阻”,所有人看见她都偏过肩膀让出位置。
陆语走到最后一间有马桶的隔间,符合形象地甩上门。
“我靠!你猜我和谁分到一个班了!”
“谁啊?”
“陆语!就那个女的,我真的--”
“嘘!嘘!嘘!”
陆语坐在马桶盖上,听着门外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没什幺情绪波动,等药水在胳膊上成膜后,正好上课铃响起。
慢悠悠地拿出手机,甚至在马桶盖上盘了个腿。
[小语,班里有认识新同学吗?]
[小语,妈妈中午回不去,你和程程一起吃饭吧。]
[小语,看到信息给妈妈回复。]
陆语仰起头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说和自己分到一个班的女生声音,没几秒就放弃了,想不起来这号人。
涪城一中高一期末分科后,会重新分班,一般都是保留班里选择较多的文理方向,陆语是理科,当时班里有三十多个理科,于是就跟着陈菲原班升级了。
陆语点开对话框的语音条,等计时到第三秒时,才凑近听筒。
“知道了。”
咻地一声,陆语看着成功发送的信息,又点开语音条。
“我...来了一个...我...有...”
不在意料之内的结巴,让陆语懊恼的上滑取消,组织了下语言重新开口。
“嗯,我有了一个新同桌,是自来卷。”
等再次听见咻地一声,陆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幺。
自来卷?自来卷?!自己为什幺会补充上这个多余信息。
但她也不甚在意,从马桶上跳下来,洗了手准备离开,路过走廊的限高牌子时,陆语停下脚步,回忆了下刚才自己从背后离开时,和新同桌的身高差。
“大概...这幺高?”陆语踮起脚,自言自语道。
然后又看了眼限高牌子上的标识:限高一米九
陆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默默下了结论,然后没忍住弯了唇,笑自己的小聪明。
*
“哦对了,你同桌是个哑巴,谁都不给说话。”
等池默转了一圈回来,看见周艺一群人还围在自己座位旁边。
“你也不用管她,反正她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找事儿。”申云云还在好心地向池默传道解惑。
从听见第一句,池默就忍不住蹙眉,以至于连迎合都懒得说。
因为他听过陆语说话的,和她嚣张跋扈的外表不同,语速有点慢,声线有点软。
路过走廊的拐角时,一个脸上带着伤的男生似乎在对她撒娇,应该...是男朋友吧。
“去医务室呗。”他听见陆语轻飘飘地这幺说,然后看见对面的男生心满意足得笑。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男生试图抱住她,但被陆语躲掉了。
周围的人陆续归位,预备铃响过的第二遍,池默看着身旁的空位,又看了看前后门,莫名地有些期待。
“她很少按时来。”痕痕适时地作出解释,“反正政治课也无所谓。”
上午的第一堂课,往往是补觉的好时机。
而当理科班第一节是政治时,这个用词就会从好时机变成固定时间。
池默点点头,“她--”
“喏!”
痕痕打断池默想要问的话,对着他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回头就见陆语从后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池默赶紧站起身,和她擦肩而过时,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友好。
“你回来啦。”然后收到自己的凳子因为挡住去路而被踹的声响。
接连两次的被无视,池默也稍有些尴尬,便一直沉默着,直到痕痕往后座扔了一盒创可贴,而陆语并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
“你头上...”,池默拿起甩在自己桌角的创可贴。
被保温杯砸到的额角,发红肿起,连接发际线的位置有些破皮的结痂。
不小的伤口,落在陆语嫩白的脸上,还是有些唬人的。
陆语其实听见了,可眼神没分他一眼,反而胳膊一叠背对着他趴下了。
“陆...陆语?”池默也拿不准她是听没听见,于是凑近她后脑勺又轻声喊。
因着刺眼的阳光而闭上的眼睛,听见这声音又睁开了,陆语感觉着身后的位置,确定池默已经离她近到她可以轻易一拳锤他人中的距离。
“陆---”再次开口还没一秒,陆语蹭地一下换了趴着的方向,池默一惊,往后退了一些,拿起手上已经拆好的创可贴,“贴上吧...”
从陆语趴在手臂上这个稍低的角度向上看过去,池默那因着混血而显浅褐色瞳孔的表情是很好分析的。
担心。百分百的担心。
不是陆语自作多情,是她太熟悉这种感觉。
担心是一种叫‘可怜’的情绪附带的东西。
而可怜,是家庭温暖吃喝不愁的无忧小孩子最容易对陌生人产生的无用情绪。
池默可怜她,所以自己冷着脸他也愿意往上贴。
但陆语也明白,池默也不会可怜她很久,很快就会从可怜变成厌恶再变成和班里大多数人一样的表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于是陆语打算帮他一把,让他尽快走完这套流程,眼不见心不烦。
看着手上被打掉的创可贴,池默的神情是出乎陆语意料的平静,他甚至更低的弯下腰,声音也放的更轻。
“不想贴吗?那你要去医务室吗?还是...我看到你手臂受伤了,是不是擡不起来,那我帮你贴上吧?”
愈来愈近的创可贴,和比自己小脸儿还要大的手掌不断贴近,直至感觉到额头的冰凉时,陆语条件反射得躲了一下,才回过神池默说了什幺,可没等她消化完,就听见下一句。
“哦抱歉,是不是手很凉,你别动,我不碰到你了。”池默缩回手,像个误入禁地的人,轻声地打着商量。
陆语和他错开眼神,却乖巧的保持不动,等听见池默笑着说‘好啦’的时候,把头再次转向了窗户的一侧。
窗外操场上还未修建的草坪参差不齐,乱糟糟地显得脏乱。
人们总是这样,习惯去照顾娇生花朵,无视大咧咧地野草。
于是在纵容它肆意生长后,才会后知后觉的发现它早已生根,拔不掉拖不清,连筋带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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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依旧是收藏珠珠球球啦!
然后排雷...也没啥雷吧,双洁短篇校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