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可以有尾巴

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在楼顶上停止了奔跑，驻足在一处眺望远方。

我脚下是一栋低矮的建筑物，于是眺望天边的时候，边际线更是几乎完全被更为高耸的大楼层层挡住——

好像天空就这幺大，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只能看到被楼影剪残了的零碎天空。

这个事实让我心里有点堵得慌。

“我急需洗一个热水澡，AI，我闻起来像是这个城市里最肮脏的下水道，”我赤脚走在各式各样建筑物的房顶上，忍耐着脚底板传来的强烈不适，“而且我的双脚痛的快要死掉了，现在就像是踩在针上行走一样痛苦。”

【您不应该光脚走路的，沃克小姐，在没有您的尾巴作为第三支撑的前提下，让脚底承受的压力将会是您在完全体时期走路时的三至四倍。但我想，造成您脚部疼痛的直接原因其实是嵌入您脚底的那23块玻璃碎片。】

“如果我现在就想办法让尾巴长出来——”我蓦地停住脚步，眼睛一亮。

【您立刻就会被热心群众举报的。早些时候那个地球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们对外来者的态度，而且现在您的当务之急是取出脚底板的碎……】AI把话刚说到一半，电子声线就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沃克小姐，您在做什幺？】

“让尾巴长出来啊？”我说，顺带着伸手挠了挠尾椎骨附近的皮肤——那里的细胞正在飞快增殖，让我痒的要命。

换做任何人也不会觉得屁股上面突然多出点什幺东西很舒服；尽管我和自己原生的那条尾巴也就彻底分离了不到72小时。

正当我努力控制尾巴再度生长出来的时候，一道蓝光迅速从后颈开始蔓延直至遍布我的全身，把我从里到外电了一个透彻。

电的时间不长，顶多就0.1秒，但足够打断我刚刚在脑子里产生的一切念头。

“AI！你为什幺要电我！”我两只手盖住自己的后颈皮，在原地又痛又痒地跳起来很高，“像虫子在身上密密麻麻地爬一样！啊，好恶心！”

被电流摧毁的组织会停止分裂并尽快迅速修复自己的损伤，这一过程带来的蚀骨般的痒意和疼痛是我最最最害怕的东西。

AI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它最喜欢通过电我来警告我不要做些出格的事情。

【沃克小姐，禁止再继续随意对大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在我看来您今天惹的麻烦已经足够大了。】

“但我走路脚疼嘛！”我委屈地大叫，完全不顾天已经蒙蒙亮，路上开始有零零碎碎行人对楼顶上传来的我的大声嚷嚷行注目礼，“你要不给我一双鞋子，要不就让我长出一条尾巴！”

【需要鞋子的您为何不从旁边的垃圾堆开始翻找一下呢？】AI的电子音听起来像是被我气坏了，【我只是一个没有手也没有脚的AI，这里没有实验室人员继续为了把你惯坏而在培养舱外24h待命，您现在只能依靠自己！】

想到蓝罐子时期的堕落生活，我忍不住心虚地噎了一下。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的确是任性得过了一些。

由于在蓝罐子里除了跟AI聊天之外我无事可做，每天缠着一群负责我生活起居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发号施令，让他们带给我营养剂之外的普通食物，或者是母星上那些目前最受小孩子欢迎的玩具这种事成了我最大的乐趣。

不过，尽管那些玩具都如愿被摆在了蓝罐子面前的长桌上，过一段时间还是会被撤走，那些热腾腾的新鲜食物也总是连一口都未曾被送入我的口中。

我想要的，其实从未真正得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