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澈影心里一咯噔,猛地坐直转头望向他,怀疑自己幻听。
“……啊?”
能吐出那句请求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白霜满脸通红,磕磕巴巴重复:“结、结婚……可以吗?”
池澈影:?
她有些茫然恍惚,不知道自己跳过了什幺关键剧情,低头看了看那堆证件:身份证户口本,出生证银行卡,护照驾照,甚至还有一本高中毕业证。
……还挺全的。
她沉默片刻,揪住最迷惑的部分吐槽:“所以你是在用身份证求婚吗?”
“还有这个,”白霜轻声说着,有些害羞,抽出那本只登记了一个“人”的户口本,“我搜过了,现在有这两个,就可以……结婚了。”
“……确实。”
池澈影有点头痛,大概猜到了是怎幺回事,“是风颂帮你弄的吗?”那还真是谢谢他,没有一步到位直接办了结婚证。
“嗯。”白霜很少瞒着她做什幺,此刻万分羞涩又有点骄傲,“你说要有身份证才能坐飞机,我就去找他帮忙了。以后你回江州市,也可以……带着我。”
可是她下次回江州市,就是支教结束了。
池澈影稍加犹豫,决定还是给他打个预防针:“支教六月结束。我下次回去,可能就不回来了。”
言外之意是,多半要和他分手。就算六月不分,异地一段时间,她没感觉了也会分。
但她不太敢现在说,怕白霜又要哭。
白霜却双眼熠熠,像落日下最闪亮瑰丽的红宝石。“我知道,我也可以不回来的。”
他又补充,“岚山早就不需要我了。人类已经不需要山神很久了。”
一连用了两个“不需要”,语气平静到如同在陈述与他无关的事实。
他一直谨遵影的教诲,『酌情、量力』,不曾慈悲垂怜低目,不曾满足贪婪人心;又因为先打破欲与求的平衡,向人类索取,而被逐渐遗忘,直到人世再无岚山山神。
他是幸运的。清修得来漫长生命,没有像曾经的兄弟姐妹那样冻毙于寒冬;整天除了巡山修行就是睡觉舔毛,也不像其他精怪那样恃强好斗,把命都搭进去。
可又是不幸的。这悠长岁月不过是日复一日,他漫无目的地孤独游荡在岚山上,直到如今才知道想要的是什幺。
他有些懂得风颂为什幺那般执着了。
深厚的感情总是难以割舍的,可滋味又这样好。尝过一回,便胜过世间千万种风情。
他看着教他爱、教他恨、教他喜与嗔的人类伴侣,鼓足勇气道:“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池澈影心里又是一紧,心道怎会如此,她做了什幺释放出可以结婚的信号了吗?没有吧?哦,这兔子精是个傻的,也不懂那些往来拉扯的心照不宣。
白霜确实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至少目前是这样。不过限定词是“男朋友”,她还从没考虑过结婚。
她一向是,只享受当下,不承诺未来。
池澈影斟酌良久,再次发挥花言巧语哄兔绝技,神情看起来真诚无比:“我始终觉得,白霜是我最最喜欢的男朋友,和你谈恋爱真的很快乐。我之前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对你不够用心,经常忘记你也有很多常识需要教,比如之前忘了教你打字和发语音,忘了你在人类社会需要的这些证件——”
她说着重新将那堆证件整理好,又看了一眼上面黑发腼腆的“白霜”。估计是狐狸易容去拍的,即便容貌分毫不差,她也轻易就能分清。
容易辨清,是因为她对白霜够喜欢够习惯吗?
她压下深思的冲动,继续道:“你看,连风颂都考虑得比我周到,我也忘了网购要实名绑卡、出行可能会用到驾照护照。”
“而且,同居以前我其实经常忘了还有你这个男朋友……咳,主要是习惯了男朋友主动来找我,我自己对感情的需求并不强。有时还会关注不到你的情绪,没有察觉你不开心。”
……有时就算察觉到也懒得哄,兔子精哄起来无非是贴贴亲亲睡一睡,非常废腰累人。
池澈影凝望他专注倾听时的红眼睛,淋漓鲜血的颜色,却又那样温和、清澈。
言已至此,他还在目不转睛一心一意地看着她,听她说的一大堆话,努力思考里头的含义。
这些话的初衷到底还是不是为了敷衍过这次莫名又可爱的突发求婚呢?
她有些分不清了。
“总之,我应该也有在慢慢进步吧?而我以前是不太会这样的,我以前脾气有点躁……嗯,还是谢谢你,喜欢你,也觉得你是非常好的伴侣,无论结婚与否都是如此。”
好像学着像他那样袒露心声,一旦开了头,就不可收场了。
“但是——”
白霜如果正经上过学,就会知道,前面的委婉铺垫再真心实意,“但是”后面才是重点。
“但是我还不太想和你结婚,起码现在是这样。”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退下了,星河与云海漫上来,衬托那轮在邃蓝幕布上愈发鲜明的月盘。
池澈影干脆懒散躺下看十四的月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身下毛毯上的长毛。她总归是把“不想结婚”传达到了,也不着急等白霜的回复。
白霜一脸凝重地思考许久,睫毛微垂,宛如浸了今夜盈凸月的银辉。
“我明白了。”
他好感动。小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类,她在委婉地暗示他还不够融入人类社会(“很多东西都需要她教”),所以还不能结婚。
她一定是怕他难过,才会没有直说。
他要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努力做人。
白霜郑重其事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行。”池澈影看他这副样子,总感觉他理解到了别的地方去,忍了忍,还是不问了。
那双剔透的红宝石又近了些,垂散的白发拂过她的手背,俊逸出尘的脱俗面孔遮住了她赏月的视线,雪白的袖子也扣在她的手臂上。
他问:“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或许在白霜眼里,亲吻比做爱更克制。他常提出索吻请求,池澈影又总觉得无妨,便有求必应。
更何况这次是拒绝了求婚在先,更带了点儿愧疚的补偿心理。
而实际亲吻也是放肆的。
白霜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唇瓣相贴,他愈发克制不住日渐蓬勃的隐秘食欲,面对她时,总是想吃掉她。
长发像牢笼一般落下来,让池澈影只看得见那双鲜红的眼眸,闪烁着贪婪的渴望,将她吞噬、使她沉沦。
重重舔过上颚,吮吸她的舌尖,顺着舌系带顶下去,如愿看她意乱情迷的眼睛。
她的嘴唇,好香,好软。
若是从前,此情此景,他大概会形容比月光更柔软、比嫩草更甘甜;
但他现在食过性色,只联想得到她的酥胸,会在他掌中流淌、从指缝溢出的两团。绵软的乳肉,和双唇是不同的触感,却同样令他沉迷。
羽绒服外套已经被他剥开,有保暖防风的小法术作用在四周,池澈影沉浸在湿黏发烫的热吻里,甚至一无所觉。
直到他长发的尾梢垂扫在脖颈和锁骨,又轻轻戳到已经被手指捻夹立起的乳尖,她才从漫长的接吻中清醒过来。
“……卧槽。”
白霜顺着她推开的力道直起身,红眼睛里还有意犹未尽的混沌,在黑夜里几乎显出一种红到极致的墨色。
他默默地看着她拉下被他推上去的内衣,藏起了让他爱不释手的软乳,随手拢上扣子被他扯崩的衬衫。最后,又被她恼怒地瞪了一眼。
“对不起。”一开始确实只想亲一下的。
他又换上她熟悉的兔子式乖巧,弹指替她清理从下颌淌到颈上的湿痕,再从袖里摸出梳子,梳顺她蹭乱了的微卷长发。
无数次止步于亲吻抚摸的欲望,犹如无数次濒临爆发又被迫休眠的火山。
他重新安静了下来,如同燃亮的星点光火,又在如雾夜色里重归于岑寂。
白霜小心地去勾她的尾指,轻轻晃了晃,“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