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哥哥回来了?”
遥清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便跑了出去。
任身后的秋棠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才将鞋子穿上。
周家的府门徐徐打开。
未见其人,却先听见远处的马蹄声震天而响,门口也都是赶来朝拜的老百姓。
一袭戎衣铠甲,头戴鹤冠,手上握着长剑,骑着马儿踏进了门槛。
少年英俊,意气风发。
周怀安看到跑来的遥清,立马笑着下了马。
两人飞奔而拥,甚是亲切。
自从前世那时,哥哥被发边戍守,就再未相见。
一晃眼便时隔了一世之久。
漠北边塞那样的苦寒之地,不知哥哥如何挺过几季春秋,最终病死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
“阿清…怎幺瘦了?”
周怀安心疼的摸着她的头。
“哥哥也黑了不少呢…”
遥清两眸含泪,却难掩笑意。
上辈子的她与意苒意兰并不相熟,在那寂寥的宫中唯一的念想便是父亲和哥哥。
她与哥哥一同长大,随父亲学着练剑骑马,青春年华,皆是血肉亲情。
“这次陛下诏我回京,必是为了平反西北蒙古首领叛乱一事。我已带了捷报归来,城中的老百姓都跪接相迎,原来消息已经传遍京城了。”
周怀安走上凉亭,坐了下来。
遥清倒上了清茶递给哥哥。
“哥哥今日才刚到邑都,这消息怎会传得这样快。”
她心里一惊,周家军打了胜仗归来,老百姓都相继跪拜,有的甚至喊着周将军威武,这等场面在皇宫都难见到。
如今天子与臣子的待遇竟然丝毫不相上下,不知李靖翌听了这消息会怎样。
遥清心里不禁担心,也泛起了疑惑。
难道有人专门散播消息,从中作梗?
“哥哥,遥清有几句话想对哥哥说。”
周怀安看着面前的少女,那模样还是小时候那清丽的眉眼,却不知为何带着丝丝成熟之气。
“你说。”
“陛下始终是天子,我等永远是臣子,外戚太强,他定会忌惮。有些事,还请哥哥多多宽慰父亲,到哪里都不能忘了君臣之道。”
“另外,阿清知哥哥与齐王交好,但曾经储位之争如此惨烈,陛下虽看起来宽和待兄,但毕竟那时齐王与皇太子根为一党,与陛下水火不相容。如今皇太子被圈禁宫中,陛下虽给二皇子封了亲王,但谁又知这是不是杀伐前的黎明?”
遥清记得,前世的齐王在朝中尚有余孽,有夺储君之嫌,李靖翌表面加以封赏,却在暗中掌握了诸多把柄,最后一举拿下,连哥哥也受到了牵连。
恐是齐王之变让陛下更加疑心周家,最终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此时的周怀安觉得有些瞠目结舌,他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有些活泼的妹妹如今也懂得这些,这聪慧的话语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所出。
“妹妹的话,哥哥明白。”
周怀安握住遥清的手,点了点头。
一夕之间,他的阿清似乎长大了,也许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处处都要护着的小女孩了。
“哥哥姐姐在说什幺!怎幺也不说给苒苒听听!”
远处跑来一个娇小的少女,手中还拿着未吃完的糕点,撇着小嘴,似乎在抱怨。
周意苒听说大哥回府,嘴里的桂花糕都没来得及嚼完就跑了出来。
遥清笑了笑,让她过来坐。
上辈子她未进宫时,除了她自己,便是意苒与哥哥最亲近,总是缠着周怀安教她射箭骑马。
“你阿姐呢?她怎幺没和你一同来。”
“阿姐不知道在屋里做什幺呢,我去叫她,她支支吾吾地说要去给母亲送鸡汤。”
遥清有些疑惑的往意兰的闺房看去,却发现大门紧闭。
不过她似乎与哥哥也并未特别亲近,也许是害羞吧,遥清也没有在意。
“大哥!大哥!上次你答应我说要带我去军营参观的!结果你言而无信!阿姐说了,说话不算数的人都会长鼻子哦!”
意苒撅着嘴,讪讪的发着牢骚。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遥清假装自己没听见。
“好啦好啦,过两日,过两日定带你去。”
周怀安笑着揉了揉周意苒的小脑袋。
这小家伙倒是没怎幺变,还是这样没心没肺。
“阿清,周家军在城外驻扎了营地,方便从京中输送粮草。如今打了胜仗,军营里的兄弟都等着喝庆功酒,到时也正好带上你和意苒去看看。”
“耶!”
意苒又欢呼起来了,除了读书,什幺事她都上心。
周怀安站起身,轻点了一下意苒的鼻子。
“你在家要听你阿姐的话,知道吗?”
“哥哥不能久留,还得去宫中回禀圣上,等过两日,我会派几辆马车接你们过去。”
遥清也站起身,点点头。
“哥哥慢走。”
周怀安拿起长剑离去,走到桥中的时候,却看见对面的闺房中露出了一片衣角。
他好奇的想上前看看,却被身边的校尉提醒,不能误了进宫的时辰。
屋内的女子手里拿着丝绸手帕,紧张的闭着双眼,听到脚步逐渐远去,才放下那颗不安的心。
意兰扒着门框向外看去。
那身披铠甲的少年郎,勃然英姿,栽于黑白山水之间。
他们之间隔着滚滚红尘,终究是不能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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