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能醒过来吗?他能同意?”恽承息当然知道如今求和才是保全北漠唯一的方法。既然殿下以后要继位,这事,当然是在王上还在位的时候促成,以免以后殿下受制于人。
“他会醒过来。”他方才给芒其的那颗药,就是他仿制游闻的那枚圣药制成,虽说长效还看不出来,但让一个重病的人苏醒再简单不过。“去叫众人上书,并放出消息魏军很快就要渡过色苏河,北上新城。”
“诺。”
新城是王城的副都,紧邻色苏河。此次因二王子和右贤王叛乱,新城早已一片狼藉,一旦魏军过河,想也知道会是个什幺情况。王城如今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同颜氏一族拼杀,还与右贤王的残部几乎同归于尽。眼下王城内人人犹如惊弓之鸟,若魏军再来,结果可想而知。
“查探的如何?”
“回禀陛下,微臣等人已走访过各诸城泾北渠支流和色苏河边缘,均认为将两者汇合在一起可行。不过...”工部侍郎靳文翰见陛下发问,忙起身禀告。“其工程需耗费些时日,恐伤人力。”
“嗯。”元玢点头示意他听明白,转而朝卫进忠说道,“朕欲减免赤城等地十年赋税,重修此渠。待日后,无论断其哪一方,与百姓均无大碍。卫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卫国公闻言起身,随即想起什幺。不禁问道,“圣人是否是想让北漠俘虏来修建此渠?”
“是有此意。”元玢颔首,下令,“发诏令至北关诸城,凡北漠之人均可同南阳城一样,自赎本其身,若无银钱者,送与河道修渠。”
“诺。”
其实,一般成为俘虏的人早被扫荡空空,焉有何银钱留存。此诏真意并不是给他们所观,而是那些仍在负隅顽抗之人看的罢了。
但屋内众人依旧不懂陛下圣意。只因北关此地土质不同于大魏其他地方,并不适合耕种,匮乏平岌。
还未想完,就见陛下指着舆图上那条宽阔的河流,说道,“朕让太仆寺的官员查探过此地,其言极为适合养马。朕欲在此屯兵圈地,建马市。不久之后,会有西悦的种马运送过来。待济城的码头修好,可顺水路一路南下,贩与各诸国。朕希望自此之后,这里百姓安乐,繁茂昌盛。”
众人听闻陛下的远景和期望,无不动容,霍然起身,朗声说道,“微臣誓死不忘陛下之志。”
尤其是北州当地的官员,更是喜不自胜,难以言说。心中的激荡久久不平,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死报君。
不过待众人平静之后,才发觉陛下方才所指的位置乃是色苏河边沿,旁侧仍是北漠人设置的关卡,达门关。达门关在很多年前是不存在,只因当时周朝混乱,北漠趁势而入,在此建关,此地也被称为北漠南面的咽喉所在。
如今再看,便知圣人所图。果然,耳边传来陛下豪迈激昂的声音。
“朕希望在入冬之前,色苏河的南面都能是我大魏的疆土。”
“臣等遵令。”
“王上,你醒了?”
突哈格费力的睁开双目,入眼就见到平日冷静的女子满脸热泪,嘴唇发抖,殷殷的朝她望来。他心中满腔感动,指尖在女人的手心里轻轻敲动两下,示意对方放心。
凝霜见此,连忙抹干净脸颊上的热泪,噙着笑热切的看着床榻上的男人。见他想要起身,虽不赞成,仍乖顺的将人小心扶起靠在软垫上。
“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凝霜不想男人竟说此话,神色一惊,正想开口。却见男人阖眼靠在床头,衰败的容颜隐隐透出一股动怒前的宁静。忙收紧心神,行了一礼,柔声说道,“还望王上千万保重身体。这几日里,臣妾腹中的胎儿波动的极为频繁,想必他也是忧心父王。”
突哈格听她如此说,眼皮微掀,紧绷严肃的脸上显出一丝浅浅的柔意。交代宫人仔细照料娘娘,缺什幺东西立刻去内库里取。
待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怒声呵斥让门外的诨轲进来回话。
“臣诨轲见过王上...”
高大的汉子话没说完,就被突哈格猛然打断。他的声音又阴又冷,磨牙凿齿的怒喝,“那个贱人和孽种呢?”
诨轲垂着头,跪在地上,小心回话。“颜氏关在水牢,四王...额尔罗在混乱中不知被谁砍死。”
闻言,男人虎目圆睁,如饮血狠毒,“既然她喜欢男人,叫几个下贱的人好好伺候,别让她轻易死了。”
“...”诨轲心中猛怔,应道,“诺。”
“巴律和刺勒呢?”这两人,一人是他的心腹大患,一人令他蒙羞耻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二人在宫门外被救驾赶来的大王子和七王子带的兵马围堵,双双中箭身亡。”诨轲据实禀告,但他没有说的是,二王子刺勒是为右贤王巴律挡箭而死。而巴律则在看到刺勒身死后,神色大恸,并未做任何抵抗。这番父子情深的举动,他是万万不敢说与王上听的。
“尸体呢?”突哈格不怒不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心中隐含的暴怒。
“城中尸首过多,怕引起瘟疫,所有尸体都被大王子下令统一烧毁。”
“图梵”突哈格听后,疑窦丛生。虽说此子中毒甚深,被芒其判定活不过四十,至今也无法繁衍子嗣。但他仍然追问道,“他为何会回王城来?”
“禀王上,听说是押运粮草的车子在达门关前出了问题,耽误了些时间。他们本欲重新上路,不料发现新城出现大火。大殿下让人继续运送,自己亲自带了少量的兵马回城查看情况,后才惊闻是巴律谋逆,便与提前发现异常的七王子一同回返王城护驾。”
“嗯。”突哈格像是信了这番言辞,并未出言挑刺。虽胸口痛的难忍,却执拗的靠在床头,“如今...外面是什幺状况?”
诨轲偷偷瞧了一眼王上发白的脸色,就不敢再多看。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对方的发丝已白的过半,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垂落下来,显得极为的衰败。他屏神静气,低低回道,“回王上的话,如今色苏河的南面几乎已被魏军囊括在手...”
“什幺...”突哈格听了此话,吼叫出声。喉咙跟着发出剧烈的咳嗽,胸口的巨痛直冲头顶,脸颊逐渐被热汗浸湿,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咳...咳...”
“王上...王上保重身体...”诨轲让宦者赶紧送水,跪在床头小心的服侍大王躺下,正想出去传医者就被王上死死拽住。
气若游丝却满含威慑的命令响在耳畔。“立刻传旨...给西面的节真和东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