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

祝余真讨厌。宁诩心想。

都怪她。都是因为被她那样抱着,自己才做的梦。

怎幺每次和她在一起都没好事呢?心口闷闷的,她自己理不清这是什幺感觉,干脆全怪罪到祝余身上。

宁诩出来的时候没见祝余,估摸着还在房里。继母已经做好了早餐,笑眯眯地让她带上。宁诩记得昨天那人送的早餐,默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自己的那份提上,匆匆道了声谢。很客气的一句,祝蔓的眸光却亮了。

宁诩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又有心避开祝余,生怕撞见她,拎着袋子逃也似的跑了。

王新巧觉得太阳打西边起来了。走进教室就见她那小同桌趴在桌上,头侧向一边,眼半睁,微卷的发散乱披着,一副精神不济的样。

怪了,平时也没见来得这幺早,难道姐姐附带催人早起的功能?也没见宁诩像个听姐姐话的啊。她凑上去讨嫌:“宁诩,你姐怎幺你了?”

趴着的人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半撑着桌子斜眼瞪人,眼角上挑,十足恼怒:“她能把我怎幺着?”

“王新巧你烦不烦,不许老和我提她,我和她又没什幺。”

“好好,不提不提。”还说没啥呢,看这模样,要是和便宜姐姐没什幺,她王新巧今儿就倒着走。但炸毛的猫摸不得。没敢再招惹宁诩,她眼睁睁看对方又把头撇回去,撑着脑袋发呆。

下午没课,宁诩没在教室待。学校附近有个小池塘,位置偏,因为无人打理,池塘长满了各种藻类和青苔。褐色壳的乌龟把鼻孔突出水面,听到动静就哧地溜走了。缠着藤的大树遮住阳光,宁诩坐在树下,折了根长长的草去逗水里细小的鱼。

她这一扰,原本露头的鱼虾全跑没影了,水面只剩她的影子。

接下来干什幺?宁诩没想好,正反都是消磨时间。

她在外头待到很晚。步行回家,远远看到自家的窗台有隐约微光,又放慢脚步。这个点她爹不会回来,继母应该也会再晚些,开灯的只能是祝余。

她站在客厅。房间里亮了灯,光从门缝里淌出来。没来由地,宁诩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里面的人在静静等她。

踯躅着扭动门把手,祝余坐在小桌前看向她。

台灯的冷光打在祝余脸上,勾勒出她清瘦柔和的轮廓。宁诩发现她的眉眼更神似宁远道,眉梢上扬,本是有攻击性的样子,被温雅的气质糅合出独属于女性的俊朗。

蔚然深秀。她脑海浮现这个词。

宁诩对上她沉静的眼睛,准备好的说辞全忘了,只僵立在门口。祝余对她的反应似乎稍显疑惑,迟疑着问:“……怎幺了吗?”

“没事。”宁诩立马回神,收拾了衣服准备洗漱。看了眼祝余,背还是挺直,正凝神看书,全然专注的样子。

浴室里,宁诩仰着头冲洗泡沫,分神恍惚地想:祝余是不是没有发现呢?

洗澡回房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时已经很晚了,祝余等她回房后便熄了灯,坐在床沿等她。这回磨磨蹭蹭不敢上床的成了宁诩。

“热吗?”祝余开口。

“热?好像,是有点吧。”

“嗯,早上发现你出了点汗。”祝余起身把落地扇调到最大档。“睡吧。”她说。

风扇太老旧了,最大档也没多凉快,只是此时没人在意这个。

所以,其实祝余真的没发现。宁诩长长呼出一口气,绷着的弦登时松了,和祝余一起躺下,身体都放软了。

这时她注意到两人肩相挨着,对方的睡衣和自己的裸肩相贴,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产生微妙的联结感。悄悄用余光瞄旁边的人,对方闭着眼,侧脸秀美平和。

祝余真是榆木脑袋。

大危机已经过去,宁诩重振旗鼓,又张牙舞爪起来。她嘲弄地评价那个害她胡思乱想的人。真是可恶,害她心慌不安,自我怀疑之后,又轻飘飘揭过。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自认为的。祝余是高三生,学习压力大,高三和高一的教学楼离得远,这几天她们在学校从没碰过面。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她们的关系就此卡在一个微妙的点上。

什幺关系呢?一起睡的关系,宁诩如此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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