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见陶决,他正赶赴十四个小时的国际航班,回他该回的地方,离我越远越好。
当然,我们的关系没修复到我愿意站在安检口外、隔着人群朝他傻乎乎挥手送别。我一路跟到机场,只不过是因为手机被他抢去叫车。
以及,由于他口语稀烂却屁话过多,把那位呼吸里带着rap的非裔司机聊得跟不上节奏,我素行良好的Uber账号迎来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差评。
我两年没理他。
再见到陶决,他正在我男朋友身体里。
我知道这句话很有歧义,听起来像他俩被我捉奸在床。但此时此刻,我倒宁愿情况真是这样,至少他们还能同时在我面前出现,而不是——
一个顶着别人的身体一脸懵逼,一个甚至不知道去了哪儿。
没错。
陶决,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灵魂抛弃了远在大洋彼岸的躯壳,不偏不倚,降落在我男朋友钟意的身体里。
本来我最初也是不信的。但钟意一来不认识我哥,二来在美国长大,有时候说中文都卡壳,绝无可能一夜之间学会这幺地道的北方口音。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我问出第一声“你到底是谁”后,陶决楞了一下,随即开始报数字。
身份证号、银行卡号密码、圆周率小数点后一百位……
这种脑瘫操作,也就他干得出来。
所以我信了。
房间里于是又陷入死寂。
“……要不,你先去……洗个手吧。”陶决开口。
“洗手可能不够,得洗澡,”我说,“你射得太多了。”
“别——”他崩溃地捂住脸,“别说那个字!”
我近乎怜悯地看着眼前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可怜被人占着身体疯狂崩坏形象的、我天使一样的小男朋友,还是该可怜这个在自己妹妹面前晚节尽失、八成是个老处男的我哥。
我又想了想,决定先可怜一下不得不面对这个局面的自己。
一刻钟前,我从浴室出来。钟意没盖被子,在床上睡成大字形。
如果一起过夜,钟意往往会早起半小时,以便准时用早餐的香气叫醒我。这个习惯始于一年前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雷打不动延续到现在。
也就是说,我其实没见过他早上睡醒前的样子——此处特指晨勃。
这就能解释为什幺我会走过去,把手伸向他下身,掏出那根并不陌生的东西。
我本想点到即止,抽回手时却被攥住。他压抑地喘息,腰身耸动,握着我的手抚慰自己。
等我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射进我手心。浓稠的精液飞溅出来,我没被浴巾盖住的小臂和大腿无故遭难,染上几道白色。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手,发出一声仿佛黄花大闺女被恶霸强夺清白一般、带着哭腔的惨叫。
也是在那一秒,我确定他不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钟意。
但怎幺就非得是陶决?
非得是这个絮絮叨叨啰嗦半天,三句不离“求求了”、“姑奶奶”、“去洗手”的陶决?
“身体不是你的,精液也不是你的,你扭捏什幺?”我被他念得不耐烦,“你几岁了,二十五?脸皮这幺薄,该不会真变成魔法师了吧?”
“陶然……!”
陶决恼羞成怒,钟意那张好像二十四小时睡不饱的脸被他用得红扑扑,带着一股刺人的违和感。
我从刚才起强行压下的难过,开始吐着泡泡、缓慢地从水底向上浮。
“洗,可以。我要洗澡,你去给我放水。”
支走烦人的家伙,我打开微信,往下翻了半天,耐性耗尽,点开搜索。
输入“陶决”,无结果。
输入“哥哥”,只弹出一些没印象加过的群里不知道是谁的群名片。
输入“傻逼”,有了。
点进对话框,最底下是我两年前发送五条六十秒语音和一张Uber评分截图激情辱骂陶决的记录。他隔了一周才回复,转账6666,我没收,对话就此中断。
再往上翻,是“你已添加了Dark Flame Master,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呸,还Dark Flame Master呢,老年中二病。
我一边毫不留情吐槽,一边把指腹按在“视频通话”的图标上,试图从那里摄取一点遥远的温度。毕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钟意很有可能被换到了陶决那边。
视频打到第四次才接通,对面没开灯,画面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微弱的荧光照亮了小半张脸。声音传来,是我熟悉的倦懒语调:“Heather……?”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钟意像是对现状一无所知,睡眼惺忪地躲避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却碍于在和我通话,习惯性地时刻摆正镜头。这些小动作哪怕用陶决那张老脸做来也可爱得要命,我翘起嘴角,“在睡觉?”
“嗯……不知道为什幺,好困,也好累……”
我内心激情辱骂八成又熬了通宵的陶决,脸上不动声色,“那你睡一会儿,我等等再打过来?”
“没事……”钟意打出一个绵延不绝的哈欠,“……我想听你说话。”
我眼睛一酸,不想被他看见,连忙把手机屏幕捂在胸口。微微发热的电子设备烫着皮肤,时不时传来令人安心的呼吸声,仿佛钟意真的靠在那里。
我静静地隔空拥抱着钟意,不忍心打破这份静谧,提及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然而就是这片刻犹豫,陶决的嗓音穿透墙壁,丝毫不看气氛:
“放个鬼的水啊陶然!你浴缸早放满了,浴室里水漫金山是要开游泳馆吗?!”
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钟意的呼吸声顿住几秒。
“……在你家里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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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一点实验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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