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他们一行人到达了云州。
宋家姨母的长女在城门口等待,寒暄过后,一行人进了城。
孟今今和宋云期去见了族中若干长辈,在他们面前对宋云期展露适当的关切贴心,对于他们口中的称赞,挂上腼腆的笑容。
和儿对着他人的殷勤热切,虽面上表现得不屑一顾,但到底是个孩子,看着这幺多生人,全程一直就黏在孟今今身后。
宋国公府兴旺之时,宋家在云州的地位举足轻重,自宋国公府出事后,宋家便不复从前。
宋家族长已是白发婆娑,满面哀切地拉着宋云期的手说话,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在心疼宋云期,但孟今今坐在一旁,多少是听出来这族长的真正目的是想宋云期搭把手,帮他姨母在朝中谋个官职。
和儿吃了许多糕点,困得靠在她的胳膊上,孟今今本以为她会闹着要走,没想到她却一反常态,安安静静的。
她见他们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面上不动声色地去逗和儿,挠她痒。
和儿顿时来了精神,掩着嘴不敢笑出声。
宋云期手执茶杯,微抿了口,余光落在她们身上,心头的沉郁一扫而空。
他放下茶杯,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咳了几声,眉头轻蹙,似是体力不支。
长辈们都知道宋云期身子骨不好,看都坐了这幺久,便放人离开了。
晚上,宋姨母的长女宋云诗带着他们去了街市。
和儿今日闷坏了,跟放出笼似的,到处乱跑,宋云诗带着她玩,哄她开心,孟今今和宋云期就跟在他们身后。
和儿买了个小物件,献宝似的抱着回来,要给宋云期。
宋云期伸手去接的时候,孟今今看见了他玉白的手腕上带着那一串她送的珠串。
她愣了愣,此时才发现自己送的珠串他竟然留着还带上了。虽然她送给他的时候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喜欢,但这会儿难免感到一丝异样。
和儿这时也看到了,好奇地要上手去摸摸,但宋云期扯下了衣袖,揉了揉和儿的发心,“逛这幺久,饿了吗?”
和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眼睛亮亮地点头。
孟今今突然感觉自己当时好像送得太随便了点,担不起他的这等爱惜。
回去后,和儿被贴身女官抱了过来,精神满满地赖在他们的屋里头不走。
宋姨母又差了人过来,说是让宋云期过去,姨甥二人许久未见,好好聊一聊。
孟今今正陪着和儿玩多木拼板,闻言擡头望了眼宋云期,他也朝她看了过来。
孟今今知道宋姨母喊他过去估计是又是为了下午说的事情,看到他眉宇间流露的浅浅疲色,她以为他会拒绝,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过去。
都说患难见真情,而那些面上关心备至的长辈们,在曾经宋云期的日子过得那般惨淡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暗中接济,现在需要他,又想起他来了。也许是宋家人对宋云期而言有些不一样,他在他们面前像个不懂拒绝、温顺的晚辈,从他们口中,她还得知宋云期给了他们许多产业和良田。下午听他们说了近一个时辰,他也没丝毫不耐之色。也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宋云期的报应。
虽然宋云期和他们都不是什幺好人,但孟今今还是对那帮长辈们有些看不过眼。
想到没有带着一丝心意送去的珠串,她犹豫了下。她在这里只是个外人,还是个假妻主,甚至不需要和他们维持良好的关系,让她来婉拒最合适不过。
但宋云期已经站起了身,孟今今便没说什幺了。
后头和儿玩累了,开始犯困,但仍不肯走,无论女官怎幺劝说都要等到宋云期回来,女官只好到门外等待。
孟今今看她困得直点头,把她抱到了床上。
想了想,让门外的老宅下人去和宋云期说一声,和儿在等他回来。帮宋云期找了个理由脱身。
和儿昏昏欲睡,还软着声音嚷嚷孟今今来躺下陪她。
孟今今躺在她身侧,等了片刻,她听着和儿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困了。
她坐起身来,本想强撑到宋云期回来,但实在忍不住,半睡半醒地又躺了回去。
宋云期推门进来了,看到床上躺着的一大一小,步子一顿,周身的寒冷似乎被一并驱散。
孟今今听到了声响,睁开了眼睛,梦呓似地喃喃:“回来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间流窜,他轻轻地恩了声,裹挟着丝丝缱绻。
她想起身躺回榻上去睡,宋云期看出她的意图,叫住了她,低声道:“无碍。你睡吧。”
孟今今困得不想动了,闻言,毫不客气地侧身背对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云期在床沿坐下,拇指抚了抚和儿粉团似的脸蛋。
目光移到孟今今身上,他凝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慢慢俯下身靠近她,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她散在床面的青丝之上。
清晨,和儿以为是自己占了宋云期的位置,迫使她孱弱的皇叔去榻上将就了一夜,很是内疚。一旁的孟今今被弄得,也是微微面带讪色。
用过早膳,一行人驱车进了山。
宋云期的姨父因当初宋国公一事受了惊吓,一病不起,之后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却需得在山中的道观静养。
出行前,宋姨母不想人太多,恐惊到宋姨父,所以此行,只有宋姨母母女和他们四人,侍卫们则守在入山口。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和儿蔫蔫的,似乎是身体不舒服。本是不带她一同去的,但她又是闹又是哀求,宋姨母便做主带上了她。
所以这会儿,和儿觉得一阵一阵的冷,也不敢和宋云期说。
但宋云期还是看出来了,孟今今听他一说才注意到。
和儿昨天吃了太多,食积气胀。
若卿坐在车外,孟今今便让和儿躺在她腿上睡一下,宋云期则握着和儿的手帮她揉按穴位。
孟今今瞄了宋云期一眼,他平日对待和儿的态度总是不温不火,不知道他原来也是这幺细心的一个人。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道观。
好在道观的道长懂医术,和儿服下药后,躺在床上,好转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