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维利安公爵来了。”
浪荡不羁的维利安公爵坐在女王寝宫的大厅，自在地翻看着女王随手摆在桌边的书籍。浅金色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隐隐约约能窥见浅浅的沟壑。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有几缕碎发垂下，傍晚的阳光总是带着一股暧昧和浪漫，凌厉的金发也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太阳神偶然驻足在人间，唇角勾着一点笑容，为一些趣事绊住了回程的脚步。
莉莉安娜愣了神，看到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才回过神，偷偷地把手背到身后，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食指指节，“公爵阁下，这幺晚了，有什幺事？”
合上书，维利安从容地将它放到一旁，行了个礼，“我在庄园设下了晚宴，作为您盛大舞会邀请的回礼，可否有荣幸邀请到您前来？”
知道维利安是为了什幺而来，女王挂上甜美的微笑，“当然。可是今天有些晚了，不如就在皇宫用晚餐怎幺样？”
既然不论如何都会对上维利安，不如在自己的地盘要更舒服。
“我让侍女准备了您爱吃的特里斯奶酪，您可以尝尝王都用新方法做的特里斯奶酪，是不是味道和埃托哈斯的一样。”女王娇俏地朝公爵眨眨眼，语气轻快，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葡萄酒醇厚的香气弥漫在长长的餐桌之间，很快，桌上就摆上了鲜美可口的水果，佐餐的白面包。
维利安轻轻摇晃着酒杯，扫视了一圈餐桌，都是他日常偏好吃的食物，唇边的笑意更深，“您似乎做了一番功课。”
女王甜甜地笑着，“我喜欢充分的准备。”
主菜是一道煎小牛排，一刀切开，鲜嫩的肉汁裹挟着些微的血水，维利安凝视着葡萄酒，好像突然想起了什幺，对女王举杯笑笑：“您珍藏的葡萄酒是难得的佳品，希望我今晚不会醉到留宿在皇宫中。”
反应过来维利安在暗示他知道了上次舞会埃莫的事情，女王嘴里一噎，姿势优雅地擦擦嘴角，琥珀色的小猫眼微微上挑，暗藏着挑衅，“当然，我是很挑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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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进行到尾声，莉莉安娜对这样的交锋都快累了，对方才进入到了正题。
“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为赞美您仁慈的心胸以及预祝您新政的顺利，希望能受到您的青睐。”维利安站起身，同一旁的侍者耳语了两句。在侍者都出去拿那份特别礼物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了维利安和女王两个人。
维利安端着酒杯，指尖划过桌面，意味含混地像是在爱抚女王光滑的肌肤。
俯下身，挑起女王一缕散在胸前的亚麻色卷发轻轻亲吻，像是情人亲密地吐露爱恋的心声，靠在女王的耳边，“小公主要有一些像样的珠宝可以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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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娜打开了维利安留下的“礼物”，两箱黄金和一箱亮闪闪的宝石。她明白维利安的意思，用这些作封口费。
如果她足够“聪明”，应该做一个懂事的女王，保留着维利安在皇宫的爪牙，并继续享受公爵的供奉。在公爵允许的范围之内，把她的新政，当作小女孩儿美丽的珠宝炫耀。
嘲讽她穷，又嘲讽她新政只会徒有表面光鲜，女王恶狠狠地在文卷上维利安的名字后边划掉一笔，这些，就当是他补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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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朝会，庄严肃穆的皇宫议事大厅像是集市一样喧闹嘈杂，大臣们两两三三地挤在一堆，高声讨论着女王昨天未经过商议就发布了通告的做法，还是有关财务官收受贵族贿赂的大事件。
女王出现在门边的刹那，大厅寂静下来，几十双眼睛怀揣着不满和怒意注视着女王缓步迈向最高的王座。
“诸位，”女王擡手制止了一位激动得满面通红的大臣想要发言的姿势，“都看见皇宫外的通告栏了？”
没有人说话，但皇宫里的大臣们都注意到了，今早财务官并没有来参加朝会。
“里斯。”
听到吩咐的政官将手里一大叠文卷分发给在座的大臣们，一条长长的卷轴被展开铺在大厅的地毯上。
“各位拿到的是财务官近五年来收受的贿赂清单，地上那条卷轴是财务官自己保存的原本，如果有兴趣，可以上前来仔细看看。我想应该有不少人都认得财务官的笔迹。”
女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解疲惫，在虚空点点了那条长卷轴，“哦对了，财务官做事仔细，在原本上面的每一项都记录了名字。说不定还能在上面看到你自己的。”女王轻柔的话语意味深长，没有人敢再往那柄卷轴上多看一眼，生怕瞟到什幺不该看的东西。
大臣们屏息着，像是在听女王的发落，一个个低着头，仿佛要把那张纸看出个窟窿来。
女王轻笑一声，“当然了，是否有财务官伪造的条目，还正在清查之中。相信足额缴纳税款的贵族们肯定不会因为单单一张财务官的记事清单而被污蔑。”
“各位，还有什幺问题？”女王的先发制人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大臣们都熄了火，在实证面前，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做一个出头鸟。
可是大臣们也要吃饭，更无法丢掉大贵族的庇护，还是有人期期艾艾地小声说着：“陛下，这并不是通过应有的流程而下的判决……”
女王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当然了，我亲爱的臣子们，没有判决的过程而把结论公布在通告栏上是个坏习惯，今天我们就补上审判。”
女王偏头给了侍卫长一个指示，“莱尔，去把财务官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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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头垢面显得有些狼狈的财务官被侍卫长掼着胳膊架到了大厅中央，眼神躲闪着四周或是怒目或是焦急的审视。
他完了，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完了。
当维利安公爵托人给他送来一枚红宝石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那枚红宝石沾满了毒药，如果他吞下去，他的家族还能继续生活在卡尼斯特的荫蔽下，享受着贵族的生活。
但他还想活着，还想活着看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维利安公爵已经放弃了他，除了乞求女王仁慈的宽恕，他再没有任何路可以走了。
“迪安特·弗南斯，这些卷轴都是记录的你在任财务官以来收获的不当收入，是或否？”
财务官绝望地闭着眼，颤抖着嘴唇认下罪行，“是。”
“是否有人指使你这幺做？”
“没有。”
“是否还有其他未记录在其中的不当金钱往来？”
“没有。”
女王有些不太满意，手指划拨着卷轴，“没有？根据帝国律法，如果你配合清查，你的家人可以免罪。”
“是的，陛下。”财务官，不，从他踏进大厅开始，他就不是财务官了，而是罪人迪安特，叩在女王面前，神情萎顿。
在莉莉安娜意料之中的回答，但她还是不甘心，指甲在卷轴上刻出一个半月牙的痕迹。那些记录的卷轴上，并没有维利安的名字。被记录在案的大大小小的贵族有十多个，她不信在没有其他人的支持下，一个小贵族出身的财务官敢向这些大贵族讨要这幺多的东西。
“根据律法，迪安特·弗南斯，你被剥夺贵族之名，收缴所有不正当财产，并处以五倍罚金。如未能上缴罚金，则处以等期劳役。”
“为防你携财产潜逃，你的妻子与成年长子均将在皇宫服役，直到你缴清罚金或是履行完劳役。”
“陛下！”原本灰白浑浊的眼睛在听到女王最后的处置，顿时迸发出哀求，“我、我的妻子还怀着孕，她……”
莉莉安娜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迪安特的下颚，迫使他擡头，低声在他耳边说：“维利安会让他们活着吗？”
女王扔下了罪人，重新回到王座，“没有异议！”这是最后的宣判。
